天色已晚,杜葉寒踏出公司的門,看到街道盡頭的天空,帶著灰度的深藍,有殘陽淹沒於紫紅的霧氣中,低垂的雲層呈現漸變的紅,懸於頭頂的天幕上。
初夏的暖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龐,杜葉寒抬起手,撥回耳邊被吹亂的的發絲,然後她戴上了耳機,走進地鐵站,等地鐵。
離車到站還有四分鍾。
杜葉寒打開了直播軟件,她最近關注的主播是一個外表很萌的女孩子,名字叫呆若木頭,腦海裏不時會冒出天馬行空的想法,常常會去街頭做一些隨機采訪,或者是一些惡作劇。
隻是今天的直播有點奇怪,呆若木頭沒有像平常那樣賣萌或搞笑,她表情嚴肅,聲音也變得冷淡了一些:“希望我的粉絲都能理智一點,不要再做這種事了,這一點也不有趣。”
直播室頓時炸開了鍋,彈幕紛紛在問她發生了什麼,有人說呆若木頭被人跟蹤了,還有人說有人寄了血書到她的家裏。不過呆若木頭沒有理會這些猜測,然後開始正常的直播,隻是她看起來興致不高,這期直播隻是帶著人看了一集大熱的雷劇,呆若木頭在旁邊做點評。
杜葉寒上了地鐵,她把手機收進口袋,用耳朵聽著雷劇生硬的台詞和主播毫不留情的吐槽。
地鐵人很多,這時候正是下班高峰,人擠著人,根本沒有座位可坐。杜葉寒緊緊抓著扶手,她提了下單肩包的肩帶,不經意的一個轉頭,忽然感到一個灼熱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這是一種被當做獵物而引發的本能的警覺。
杜葉寒回過頭去,想尋找那道視線的來源,然而隻是看到地鐵上的乘客不是在看手機,便是聊天,或者發呆。那道視線消失了。
杜葉寒轉回了頭,把注意力重新集中於直播上,但是她一直沒有繼續放鬆警惕。
這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打斷了直播,杜葉寒看到來電顯示,是她哥哥杜晉臣的來電。
“喂?”杜葉寒接起了電話。
“下班了嗎?”杜晉臣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十分悅耳,每次聽到他的聲音,杜葉寒總覺得腦海裏一片發麻。
“下班了,在地鐵上。”
“周末回家吧,我把你嫂子帶過來了。”
杜葉寒皺起了眉毛:“需要我給嫂子帶什麼禮物嗎?”
“不用了,你人來了就好。”沒聽出杜葉寒的冷淡,杜晉臣在那頭笑著說。
杜葉寒“嗯”了一聲就掛上了電話,連平時禮貌性的道別都沒有。
她隻是聽說過那個女子,據說隻是個警察,杜晉臣半年前遇到了她,一見鍾情,從此魂不守舍。對此杜葉寒十分不以為然,杜晉臣那樣完美無缺的男人,沒有人能配得上。
杜晉臣和她並沒有血緣關係,杜葉寒是在九歲那年被杜家收養的,杜晉臣比她大了三歲,第一次見麵時,那個十二歲的少年就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男孩子,當時就大腦一片空白,全然忘記了之前一遍遍告訴自己應該表現出的得體反應。
這麼多年過去,杜晉臣從五官精致的漂亮少年長成了成熟俊美的男子,無數女人趨之若鶩,而杜晉臣卻總是溫和地同人保持疏離感,即使戀愛分手,情緒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起伏。
杜葉寒知道,他對她們隻是喜歡和欣賞,絕對談不上愛。
完美的杜晉臣,怎麼會有愛的人呢。
杜葉寒自我催眠著,直到半年前,杜晉臣滿臉興奮地告訴她,他對一個女警察一見鍾情,想問問女生一般喜歡什麼樣的禮物。
那是杜葉寒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那種仿佛少年遇到初戀的忐忑不安,她裝不出為他高興的樣子,隻能敷衍著說:“香水和化妝品,女孩子都喜歡。”
“她不是那樣的人,她很特別,你再想想還有什麼特別的禮物?”杜晉臣問。
杜葉寒很是心塞,也沒再為杜晉臣出主意,最後聽說杜晉臣給了那個警察送了輛將近百萬的進口車,那個女人收下了。
那時杜葉寒想著,那個女人不過同其他的人一樣。
之後杜晉臣不僅沒有對女警察淡下興趣,反而愈發癡迷,他想方設法給她送貴重禮物,帶她出去遊玩,而杜家父母常年忙碌,不怎麼管教一雙兒女,聽說兒子癡迷於一個女警察,也隻是表示了一下“你自己看著辦就好”便不再過問。
這周末,是女警察第一次見杜晉臣的家人。
杜葉寒滿心不願意,自從三個月前杜晉臣告訴她,他和女警察在一起了,杜葉寒便借口忙碌,再也沒有回過杜家。
她有時候想著,自己為什麼會被領養,杜家主母名叫宣慕瑾,這名字聽起來柔弱,但杜葉寒第一次見到她,便沒來由感到了一陣畏懼,宣慕瑾的冷淡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她不怎麼喜歡說話,即使對著家人,也總是理性到時常不在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