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下班的時候,黃隱來找哈全。“晚上有事嗎?沒事咱哥倆喝酒去,想跟你聊聊。”
哈全不知黃隱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再他從來不願和這個競爭對手多交往,他深恐一不留神把自己的心思暴露給對手,將來會輸得更慘。他遲疑了一下。“我今得送孩子上家教。要不……”
“送孩子上什麼家教,讓弟妹送不就結了,我有要緊的事和你。”
哈全隻好給杜曉玉打電話。
他隨著黃隱進了一家比較偏僻的飯館,沒有多少人,便於聊,衛生也不錯。黃隱點了四個菜,要了一瓶二鍋頭,他打開酒瓶,兩人二一添作五,一人一杯。哈全在酒上並不推辭。菜馬上上來了。
黃隱端起杯來,兩人都呷了一口酒,吃了幾口菜。黃隱給哈全遞過一支“紅雲”,兩人點上。
“全,老單把咱耍了。”
哈全聽了心裏就是一驚。“你可別這麼,咱可是單局長一手提拔起來的,咱是他的嫡係,是他的親弟兄,他能耍咱?”
“真,你太真了。全,今可是沒有外人,咱打開窗亮話,誰也別藏著掖著。我知道,咱倆在某種意義上是競爭對手,可現在咱讓人家耍了,就別再鬥了,你還蒙在鼓裏呢。開始,我也沒多想,經冷薇這麼一點撥,我什麼都明白了。我問你,一名副局長,也就是一職,一職應當有幾個後備?”
“一職二備呀。”
“為什麼推薦的時候,出了四備?出了四個候選人?”
“是不是組織部有要求?”
“有屁要求,這是單治耍的花樣,候選人多了自然票數不集中。票數不集中,那誰也過不了半數。”黃隱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引得其他飯桌的人紛紛回過頭來向這邊看。
哈全心有所動,覺得黃隱得有一定道理。他端過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酒,嗓子有點燒得慌,便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塊白斬雞放進嘴裏。“那,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我想,無非有這麼幾點:一是,維持現狀,繼續一手遮,獨斷專行。真上來一個就不同了,有可能二比一,還能一個人了算嗎?二是,都上來了,他怕沒人給他幹活了。現在這樣,他總能拿餌釣著你,牽著你的鼻子走,想怎麼擺布你就怎麼擺布你。第三,或許他對這些人都不中意,他有自己的意中人。”
哈全又默默地呷了一大口酒,黃隱的分析讓他心煩意亂,果真如此,自己徹底地被單治愚弄了。他聯想到老科長曾對單治的那番別有用心的話,他相信黃隱分析的一點不錯。他扔給黃隱一顆“龍泉”煙。
黃隱點上煙又:“冷薇砍了三斧子半,又縮回去了,為什麼?她在那屋成牢騷,老單根本就拿她不當回事,什麼事也不和她商量,就比如推薦副局長的事,根本就不和她通氣。她分管的科室,科長們開始還向她請示工作,她定下來的事,沒過五分鍾就讓單治否了,索性科長們都直捅一把,他們有時向她攤著雙手,表示無可奈何,您可別怪我們。”黃隱著端起杯和哈全碰了一下:“一拇吧。”兩人喝了。黃隱又繼續:“冷薇,我看出來了,現在不光是玩兒你們,他其實也在玩兒我,我差點上了他的當,不過現在覺悟還不晚,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全,我們也該醒醒啦,難道我們的見識還不如女人?”
哈全沉吟了一下:“我不是給他單治一個人幹工作,我給國家幹,對得起國家給的俸祿;我給自己幹,我要養家糊口。他要真是玩人,那他一定不會長久,他會失去人心。你玩一次、兩次行,如今這時代,誰也不是傻子。”
“得深刻,來,幹杯!”他們一飲而盡。黃隱:“再來一瓶吧,酒逢知己千杯少。”哈全點頭同意。黃隱又來了個二一添作五。
哈全:“你有什麼可擔心的,你上麵有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你聽誰的,我們家三代平民,沒根沒葉,誰騙你誰是孫子。”
哈全想黃隱得確實不是瞎話,這又是單治玩得花樣。我真是愚蠢,如果黃隱上麵有人,何至於等到今。“那,單治到底中意誰呢?莫非是白晶。她和你一樣也屬於六八三五。不過,她是副科級,還差著一道坎呢。”
“有什麼難的,先提正科。”
“媽的,女人腿一翹,咱這幾年白幹了。我操他奶奶的。等著瞧,咱誰他媽也別想上。喝酒。”哈全在嚴酷的現實還有濃烈的酒勁撞擊下,一改平日謹慎微的作風。
“對,對,誰他,他媽也別,別想上。幹……”黃隱喝得紅頭漲臉,舌頭都短了。
他們哈哈大笑著。哈全感覺兩個人酒越喝越多,話越越多,關係越來越近乎。
他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的家。一覺醒來,已大亮,他感覺頭痛欲裂,看見玉正收拾東西,準備送兒子上學。“你昨晚怎麼又喝那麼多酒,不要命啦,回家來,嘴裏還不幹不淨,罵什麼白骨精。”
“沒什麼。你給我單位打個電話,就我不舒服,別我喝醉了,我今痛痛快快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