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一,馬永剛駕駛著黑色廣本轎車,踏上了衣錦還鄉的長征路。他飛地疾駛在高公路上,感覺自己仿佛生了一對翅膀,人借車力,車借人勢,疾如閃電,讓他快意無比!他想起高爾基把海燕比作黑色的閃電,我的黑色廣本不就是高公路上的一道黑色閃電嗎?
兩後,馬永剛開車進了金州市。五年的時間隻是彈指一揮,但馬永剛感覺恍如隔世一般,金州市也搖身一變,突然變得繁華起來,也是高樓林立,立交橋比比皆是,寬闊的街道上行駛著各種豪華轎車,原來像蝗蟲一樣的大出租車,如今都已經換成了紅色的三廂兩廂的夏利轎車,九河的兩岸修成了帶狀公園,綠樹濃蔭,鋪著翠綠的草坪。幾條臭水河溝變成了清水河。很多破爛的平房都改造成了漂亮的居民樓。
馬永剛在車裏興奮地大叫著,金州市,我馬永剛回來了,今的馬永剛已經不是昨的馬永剛了,你變了,我也變了,我們都進步了!哈哈!
馬永剛沒有給許萍提前打電話,他要給心愛的妻子一個驚喜,給婷婷一個驚喜,給年邁的父母一個驚喜。我知道自己欠你們的太多太多了,我一定要好好補償你們,讓你們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馬永剛把廣本轎車直接開到了岸東區濱河學,就要見到自己闊別五年的妻子了,他不免有幾分緊張,心髒怦怦地跳得厲害。馬永剛在回金州前,特意到理店染了頭,經過幾年的打拚,他的頭已經變得花白了,他不能以一個蒼老的形象出現在許萍的麵前,他購買了一身適合北方春季的服裝,高檔西服,保暖內衣,他特意紮上了一條色彩鮮豔的領帶。馬永剛想象著就要來臨的激動人心的相見時刻,我們會緊緊地擁抱,我會熱吻她。我馬永剛又重新站起來了,我鹹魚翻身了!
正是上午九點多鍾,濱河學的校園裏靜悄悄的,他向年輕的保安打招呼,我找一下許萍許老師。
請您先登記。保安拿出登記本和一隻圓珠筆。
馬永剛登記完了,徑直來到了三樓語文教學辦公室。
辦公室裏也是靜悄悄的,馬永剛隻看到一個背影,一位穿著紅毛衣的女教師正在伏案寫著什麼,燙著碎花短。他輕輕地敲了兩下門,他看見女教師回過身來,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妻子許萍。
許萍……
永剛……
馬永剛看到許萍慢慢地站起來,現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她愣愣地看著馬永剛,好像看著一個外來客一般,她愣怔了足有半分鍾的時間,雙眼一下子滾出了兩行淚水。
馬永剛看許萍傷心的樣子,淚水也禁不住奪眶而出,他走到許萍的身邊,動情地抱住自己的女人。許萍,我回來了。
許萍冷冷地推開了馬永剛。你現在回來有什麼用,一切都太晚了!
你什麼呀,什麼一切都太晚了?馬永剛迷惑不解地望著許萍。
你當初一聲不響,狠心扔下我們娘倆兒走了,我了瘋地找你,成以淚洗麵啊,想想那些日子,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我想盡了各種辦法,到派出所報案,登報紙,上電視台,托出差的人四處打聽,在網上布尋人啟示,你始終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許萍哽咽著不下去了。
對不起,親愛的,我當初一聲不響地走,就是下決心出去闖蕩一番,等混出個人樣來,一定會回來見你們的。馬永剛。
開始那兩年,我唯一的熱情就是尋找自己的丈夫,但是到第三個年頭,我尋找的熱情沒有了,但還抱著一絲希望,想你一定還活在人世。第四個年頭,我一點信心都沒有了。整整四年了,你要是還活著,能不和自己的親人聯係嗎?你爸你媽也認為你死了。
你們以為出去闖世界有那麼容易嗎?沒有個三年五載能闖出名堂嗎?親愛的,什麼都別了,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沒少胳膊沒少腿,一根汗毛都沒少,而且我成功了,我就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了!馬永剛又要擁抱許萍,許萍又一次冷冷地推開了他。
太晚了。你難道不知道嗎?派出所對失蹤四年還沒有音信的人,必須注銷戶口,開具死亡證明。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一年前,我已經帶著婷婷嫁人了。永剛,你什麼都沒用了。許萍到這放聲痛哭起來。
許萍最後幾句話,無疑是響了一個晴霹靂,馬永剛頓時感到旋地轉,一下癱倒在地,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掉進了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