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眉頭緊蹙著,許久沒有說話,轉過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昭陽,又望向太醫道:“昭陽公主情形如何?”
那太醫連忙道:“夾竹桃毒性急,幸而救治及時,微臣開了催吐的藥,已經吐過好幾次,再多喂一些水,毒性便可剔除幹淨了。”
“約摸什麼時候能夠醒?”楚帝又問道。
“今兒個晚些時候便能醒來。”
楚帝和太醫一問一答,跪在地上的皇後的身子卻顫了顫,咬緊了牙關,不敢泄露了情緒。楚帝既然這樣問了,隻怕並未想要怎樣懲治德妃母子。二十餘年的結發夫妻,終究是情比紙薄。她以前,拿他當自己的天,如今卻發現,這片天,裝的東西,太多了。
果不其然,楚帝問完之後,便開了口:“德妃和淳安皆有罪,人證物證俱全,便不必狡辯了。隻是此次昭陽也並未受什麼傷害,也不必小題大做。德妃罰祿半年,禁足三月,太後即將回宮,便在宮中為太後抄寫佛經。淳安殘害手足,有失德行,罰在昭陽醒後,在昭陽殿前為昭陽負荊請罪,並禁足三月,抄寫女德女戒三百遍。”
楚帝的責罰太輕了。
皇後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劃了一道口子,半晌才緩聲道:“謝陛下為昭陽做主,為臣妾做主。”
楚帝帶著德妃離開了昭陽殿,李嬤嬤才扶著皇後坐了起來。輕聲勸慰道:“娘娘莫要傷心了,陛下畢竟是皇上,有太多需要思量權衡的事情了。”
皇後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方輕聲道:“是啊,他是我的丈夫,也是德妃的丈夫,還是這天下人的皇上。”
皇後走到昭陽的床前坐了下來,摸了摸昭陽的額頭,許久,才歎了口氣道:“讓昭陽和君墨跟著我受苦了,昭陽她怎麼這麼糊塗啊?”
李嬤嬤連忙道:“昭陽公主聰明伶俐,一直都是極有主意的人,這樣做定然有她的思量,娘娘莫要生氣。太子殿下不管如何,畢竟是太子,旁人想要動他沒那麼容易,娘娘放心。”
皇後沉默了片刻,才道:“君墨和昭陽的性子,若是能夠對調一下,便好了。”
皇後說完,便又蹙進了眉頭,揉了揉額頭道:“隻是昭陽此事實在是才草率了一些,無論如何,也不能夠以自個兒的身子做籌碼啊?若是有個萬一,我……”
話音還未落,昭陽便緩緩睜開了眼,望向了皇後,笑眯眯地道:“母後不要傷心,女兒一切都好好的呢。”
皇後見狀,愣了愣,才伸手狠狠地擰了擰昭陽的胳膊:“楚昭陽,是不是本宮太縱容你了?”
昭陽連忙抱住皇後的手,笑著撒嬌:“讓母後擔憂了,隻是女兒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德妃和淳安,若是沒有人好生治一治,怕是都不知曉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你也不應當拿自個兒身子來做籌碼!”皇後眉頭緊蹙著,聲音滿是厲色。
“母後放心,女兒沒有那麼傻,女兒中毒很淺,那個太醫是母後的人,女子知曉的。女兒早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敢這麼一搏。”昭陽輕聲安慰著皇後。
皇後一愣,抬起眼來望向昭陽道:“一切都是你的主意?我記著你原本應當是懷疑德妃的,又為何會將矛頭指向淳安呢?”
昭陽笑了起來,輕聲應道:“女兒並非是懷疑德妃,那幾個宮人,後來去過長信宮,想來是去複命的。女兒心想,德妃既然鬧了這麼一出,便定然早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從她那裏下手,怕是沒有機會的。”
“於是,女兒故意在她送過來的那栗子糕中做了手腳,一口咬定便是德妃所為,此事本不是德妃所為,德妃定是全力爭辨,太醫一說出那炭火盆子中也有夾竹桃的毒的時候,德妃定會將自己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說,我們反倒是陷入了被動。”昭陽坐直了身子。
“於是,女兒便想著,殺她一個措手不及。從那幾個宮人屋中搜出來的首飾,其實是女兒的,我與淳安都是公主,很多首飾都相同,我讓滄藍一口咬定便是淳安的。而後,審問那幾個宮人的近衛軍,也被我提前收買了,那幾張供詞是早就準備好的。還有蓮蕊……”昭陽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