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身子猛地一震,半晌沒有回過神來,見前麵的宮人紛紛讓到了甬道的兩側,低著頭垂著手靜立在一旁,這才猛然醒悟過來,急忙跟著眾人一樣,退到了牆角,將頭埋得低低的。
雖然昭陽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可能會遇見蘇遠之,可是這一天來得這樣快,卻仍舊讓昭陽有些措手不及。
有好幾個腳步聲傳來,卻井然有序,伴隨著“咯吱咯吱”的輕響漸漸近了,是步攆發出的聲音。
昭陽深吸了一口氣,垂在身前相握著的手骨節泛著白,心中暗自想著,果然如今身份不同了。此前蘇遠之因著身有殘疾的緣故,且又是百官之首,父皇便曾經特許他在宮中乘轎。
隻是蘇遠之卻從未用過這個特權,素來是在宮門口下了轎,坐著輪椅出入宮中。
如今卻已經可以全然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在宮中公然乘坐步攆了。
昭陽咬著唇,身子微微有些輕顫。
腳步聲越發近了,昭陽將頭埋得低低的,隻瞧見抬著步攆的宮人靛藍色的宮裝從眼前晃過,不多時,便消失不見。
良久,昭陽才抬起頭來,朝著那漸行漸遠的人望了過去。
他們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昭陽隻能瞧見步攆之上坐著一個青色的身影,仍舊是一身青衣,身子挺得直直的,即便隻是瞧著背影,卻也能夠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冷。
步攆旁邊,明安靜靜地跟在一旁,渾然不見平日裏那嬉皮笑臉的模樣,十足的正經。
昭陽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嗤笑了一聲,轉開了眸子。
曾經最親密無間的夫妻,如今再見,卻幾乎是陌路,可真是世事難料啊。
“蘇丞相愈發的俊美無儔了,今日我出宮,聽家中姐妹講,如今渭城之中的大家閨秀,都以能夠嫁給蘇丞相為榮呢。”
前麵傳來竊竊私語聲。
“嗬,也不知之前是誰說,蘇丞相身有殘疾,且又冷血殘暴,簡直比妖怪比閻王都要可怕幾分,即便是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怕也沒有人敢嫁給蘇丞相。如今見蘇丞相就要登基了,便想著攀龍附鳳,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哪有那樣便宜的事情,要知道,蘇丞相的正妻可是昭陽公主。”
“宮變都發生了半月有餘了,昭陽公主卻連個影子都不曾見到,隻怕是凶多吉少了。且蘇丞相若是登基,這楚國天下便不姓楚,要改姓蘇了。昭陽公主充其量算得上是一個前朝公主罷了,這身份還不如一個朝臣之女來得尊貴,哪裏夠得上母儀天下的資格,且畢竟是蘇丞相奪得了她楚家的江山,昭陽公主即便是活著,怕也對蘇丞相心有怨恨,這樣的妻子,蘇丞相怎會放在身邊?”
“可是我聽禦乾殿中的宮人說,昨日禮部的官員問蘇丞相登基之時舉不舉行封後大典,蘇丞相說要。禮部便說去給未來的皇後娘娘量尺寸做鳳袍,蘇丞相說昭陽公主剛生下孩子在坐月子,不宜打擾,鳳袍他自會準備,讓禮部無需操心,準備典禮便是。”
昭陽聽著前麵宮人壓低了聲音的話,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愕然之色。
蘇遠之這是什麼意思?莫非真以為,她還能做他的皇後不成?
難怪,他刻意放出要將外祖父午門斬首的消息,逼她不得不回到渭城,不得不現身,原來是打著這樣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