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1 / 2)

荀子衣說得動情, 伸出手來, 將欲抓她手腕,卻一碰之下又縮回去。

他一向對自己心中的情感守之以禮,即便對那些他娶進門來的教坊女們, 他除了關上門在床上孟浪, 盡情給她們歡愉,平日也不會待她們不尊不重,這也是這群女子對他傾心的原因。那溫承承是真愛重他,願意為了他入宮侍奉, 這女子是個情深義重的,並非貪圖皇家富貴,若不然也不會因為還對他傳情而被官家識破。

官家的病雖然因為有了徐柳靈的符藥, 製約了些,但實際上是因為年紀大了,他頑疾太多,腦中好不了了。這太醫也不敢說, 官家便越發信道。

溫承承翻了葡萄酒, 讓官家又驚悸盜汗;他叫出了崇德的名字,握了溫承承的手, 官家大怒。

現如今溫承承入了道觀,表麵上是當女冠,實際上是官家已準備聽信韞王道士謝素的鬼話,將她身體某部分取出做藥引了。溫承承在臨走前還寫封信,說道“此生幸侍君”, 到了官家那裏,官家還唏噓感慨一陣,說著女子有情有義。可卻沒見他有要讓她活命的意思。

荀子衣卻知道,這“幸侍君”是溫承承對他說的。

溫承承是他找來用以搪塞官家、製約韞王等人找尋崇德企圖的籌碼。他對她的一腔情意,都是因為無法灌注在崇德身上。

他與馮熙、文淵,是朝中唯一知道崇德仍然鮮活的人,他自認所做都是為了崇德,原先所想,是因為自己懦弱沒有保護得了崇德,而馮熙卻做了他不敢的,因此便讓崇德留在馮熙那處,這樣既不影響自己的優渥和權勢,也能讓崇德活下去。他已經是駙馬了,不該貪圖更多,想要崇德,那就要冒砍頭滅族的風險,他何不抱著美妾活下去?

但現在他嫉妒了,他不想再忍了。

所以他仍然伸出了手,死死抓住文迎兒:“你不要拒絕我,我不打算將你送到文宅去,我給你備一套私宅住下,如何?”

文迎兒皺眉,想將手抽回來,卻抽不動,隨後盯著他一發狠:“我是誰,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不過你既提醒了我,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荀子衣有些高興:“你想起了我?你想起了什麼?快告訴我!”

文迎兒抬起另一隻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個巴掌。“我想起你欠揍。”

荀子衣愣住,抓著她的手也放開了。

文迎兒想到,如果荀子衣說得沒錯,他要是被官家欽定給她的駙馬,那麼他最後怎麼又娶了韻德?她想起自己曾經跪著求一內侍幫她傳話給一個人,讓他請官家娶她,那這個人應該就是官家賜給她的駙馬。這樣說來,就是荀子衣見死不救,後來又尚了韻德了。

就算荀子衣說的是假話,在此套她的身份,又或者是他管不住那淫/亂之手,她這一巴掌都是打得充分有理由。

荀子衣的臉跟女子一般白嫩,眼下被她這一下打得通紅。原本他今日出宮就被馬球棍子打得狼狽,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剛才在馬車上才正了正衣冠,現在又被文迎兒打了一巴掌。

沒想到文迎兒手勁極大,打在了他鼻骨,這一下他鼻尖有股腥味,差點要冒出鼻血來。

他苦笑兩聲:“是該打,該打。”他拱手賠罪,“小臣實在欠打,帝姬打得極是。小臣欠帝姬良多,從第一次見麵認錯起,便是欠著的,帝姬打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帝姬每次打小臣,小臣都覺得受寵若驚,隻要你高興,你怎麼打我都行。”

文迎兒心道,此人是不是賤得慌?唯唯諾諾沒有半點男子氣概,怪不得韻德帝姬願意就身一個小小的內侍。

“外麵跟著我夫君的人,不論你將我帶去哪裏,他都會知道,並且找你麻煩。荀駙馬就算不顧及我的名節,也應當在意自己的聲名,若傳出去或是讓韻德帝姬知道,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吃吧。”

像這種畏首畏尾的人,最懼怕便是失去權勢,聲名自然看得極重,若不然怎麼會守著婚姻不放。隻有與韻德的婚事維持,才能保護他的地位,他若是調/戲重臣之妻,禦史台和皇城司那裏可不會給他留口的。

荀子衣繼續道:“我知道你將以前忘得一幹二淨了,但沒關係,我記得,我可以將你過去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你……我還留有過去與你的通信,你一看便知道我沒有騙你。”

文迎兒不得不說有些心動。荀子衣提到的信,可能就是證明她身份的證據。她猶疑間,突然想起馮熙總會迷迷糊糊中,叫“頑頑”這兩個字,她亦覺得這兩字十分熟悉,觀馮熙每次呢喃,都是睡著或動情時抱著她說出來的,她猜測自己原先是叫做這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