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仙鶴與其他內侍已經得知了前頭崇政殿被圍的動靜了, 這個時候都躲在房裏桌子下麵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侍衛來敲門, 敲門的聲音急如鼓,震得內裏桌凳都一顫一顫。
劉仙鶴看不少人藏得死死的,尤其那些之前諂媚過韞王及其黨羽的, 眼下都抖篩似的窩在他身後, 想將他推出去。
他雖然害怕,但想到太子坐鎮之後,那崇德帝姬給他的許諾便能兌現。雖然他眼下也同其他人一樣發抖,卻內裏是一種興奮的抖法。
在宮裏, 老內侍們都知道,要想自己活得長,投靠明主很重要, 他算是當年一個覬覦帝姬的小心思還動對了……若是當初真的和崇德帝姬對食了,說不定早就因此命喪黃泉,還虧得崇德帝姬把他打得滿地打滾才沒成行,算得是保住了他一條狗命, 還給了他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美哉。
過了半晌, 侍衛們開始上腿踹門,有的人已經開始哭了。很快那門被踹開, 一眾侍衛蜂擁進來開始逮人,各個都逮了出來,在外邊排開。
東宮原先跟在太子身邊的程子海,如今已經成了大都監,位高權重, 這時候過來掃視一圈,就伸出手指頭尖聲點到:“你,你,你,出來。”出來之後,一幫子跟在程子海後頭的人開始將他們壓著,“宮裏頭每個人都要查,先是他們,你們也跑不了。”隨後跟侍衛們說,“這些人先帶去掖庭獄裏頭去。”
那劉仙鶴大氣也不敢出,他仔細思索以往有沒有得罪過這程子海,想兩人也沒什麼交集。看程子海一排一排地挑人,顯見了當初跟他有嫌隙地都逃不了。等到程子海挑到他跟前,皺眉瞪了瞪,略過了,他才鬆一口氣。
但他心裏還是怕,因為在掖庭裏邊當事,他是個執行者,許多不可告人的東西經過他的手,就怕這一波不查他,但是被別人招出來,那也得不了好。
尤其是崔妃那酒是他送的,而後麵還有一個細節……
程子海搜了一通人,便讓人押送著走了,剩下一堆戰栗的內侍們,慶幸躲過一劫。侍衛排開守在周圍防止有人逃跑。
遠遠地看見有人簇擁崇德帝姬往那處崔妃住過的冷宮去,他心思一陣激動,跑到侍衛駕著的長槍前就叫:“帝姬救我!我是劉仙鶴!帝姬救我!”
趙頑頑今晚被安排回蕊珠閣住,那處空了許久了,因為過兩日太子登基大典,也要宣讀詔書重新恢複她帝姬名號,順便裏她就能在掖庭獄那邊搜集些故事。
劉仙鶴叫的她聽見了,也果然有用,她讓人把劉仙鶴放過來,隨她去了蕊珠閣,遞給他一顆珠子表揚他說,“你替我做的這幾件事,都做得很不錯。”
“帝姬吩咐的不敢有半分懈怠。”
“眼下有個話,你得幫我傳一傳。”說著趙頑頑跟他附耳過去跟他說了。這劉仙鶴聽完點點頭,笑說,“這小事小的一定給帝姬辦妥了。”
趙頑頑點點頭,“你辦了這事,就去幫我從前頭宮門西間茅廁那樹底下,把我的珠子包袱拿回來罷,裏邊還剩下幾顆我也搞不清了。過幾日等開府的事定了,我便將你名字報上去。”
劉仙鶴大喜答應下來,眉開眼笑地去了。
趙頑頑將他打發了,這才在蕊珠閣裏細細地轉了起來。她已經在紙上畫了無數次這個地方,石榴樹,高簷頂,她母親常日打瞌睡的地方,乳母抱著她弟弟喂奶的地方,宮女內監灑掃擦抹的神態。那廚房裏,她母親站在邊兒上指揮下人,給官家做可口的飯菜,時而會發了火嫌他們做得不仔細,還有自己常跪著被罰的那塊地板。
隻是想起來,都沒什麼感情。唯有一樣情緒飽滿,那就是……每一個在這閣中出現的人,或對她笑過或對她哭過的人,即便想不起來,也要一一在內侍省查明名單,她一定要弄清他們是怎麼死的!
皇城司裏有內侍官專負責掖庭獄審問,這一責現在就暫時給了東宮的程子海。程子海在東宮時便與馮熙交好,這個時候已經讓人專門送卷宗過來給趙頑頑,並帶來馮熙的話:“馮提舉說今夜先讓帝姬看這些,小心氣大傷身,可……可……”
趙頑頑接過來,“可什麼?”
“可不好生兒子。”
趙頑頑隨手翻卷宗,“女兒不好麼?”
“這馮提舉沒說啊。帝姬別為難小的。”程子海送了卷宗,倒補充說,“今晚上送的是您急要的有關那劉仙鶴的,這小子在宮裏幹了不少惡事,他專是幫明節皇後那宮裏幹打手的,已經死了的明節皇後身邊的藍懷吉,以往直接和他勾連,下藥、打死人、勒脖子等的事,大多由他動手。他算是明節皇後宮裏的自己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