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初的屍氣和我自己的力量一接觸,立刻仿佛酸堿交融一般激烈地反映起來。
我伸手護住此刻神智迷蒙的沈如初,自己被這兩股彼此排斥的力量炸得皮開肉綻。
我覺得,我真是比田螺姑娘還要有奉獻精神。
消磨屍氣沒什麼高端的地方,純粹就是咬著牙硬挺過去而已。
我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地被轟炸得破破爛爛、然後又在僵屍強大的生命力催化下愈合,如此循環往複,簡直讓我痛不欲生。
不過,我很硬氣地咬著牙,愣是一聲都沒有喊。
沈如初周身那些邪惡的屍氣開始迅速退卻,連帶著他身上的紫色花紋也隨之變淡最後消失不見。多餘的屍氣被排出體外,在我全力的吞噬之下劈裏啪啦地燃燒起來。
屍氣的量並不多呢,吞噬起來卻格外困難。我的身體自動排斥著這股力量,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恐懼。
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身體傳來的警告讓我心驚膽戰。最終,我還是沒膽子將那一小團從沈如初體內逃離的濃鬱屍氣吞進身體裏,猶豫著放鬆了自身屍氣的禁錮,故意讓這團紫氣逃了出去。
紫氣懸浮在空氣中,全然沒有普通屍氣遇風揮發的跡象,反而像是毒龍一般猛一昂頭,作勢又要向沈如初鑽去!
這可真是進就不吃吃罰酒了。
我冷哼一聲,藍色屍氣化做一道長鞭,若驚雷一般對著那道紫氣抽了下去。
“啪”的一聲,紫氣不躲不閃,被我當頭抽成了碎片。
紛紛揚揚的氣流在空氣中凝滯不動,然後,慢慢地拚出一個圖案。
那是一隻眼睛。沉重汙穢的紫氣蠕動著團成眼珠,從中似乎有一股悠久邪惡的氣勢,正對著我伸出手來。
我的頭皮發麻,渾身汗毛倒豎起來。
我不敢再盯著這隻邪惡的眼睛,控製屍氣一舉將其轟散。
然而,那兒童簡筆畫似的輪廓和那深沉湧動的眼珠的模樣卻深深地烙印在了我心裏。
我忽然覺得很害怕,胸口沉沉的仿佛壓著一塊巨石。
那鬼東西到底是什麼,又怎麼會存在於沈如初的身體裏?
他對此知情麼?還是說,隻是以為自己身中什麼古怪的毒咒,會時不時地失去理智變成半人半僵屍的怪物?
沈如初的身上,實在有太多秘密了。
偏偏,即便如此我也無法對他生出排斥。
我歎息一聲,視線下移路在他沉睡的臉上。
他睡得不安穩,眉頭緊皺著,嘴唇抿成一條線,模樣緊張又脆弱。
這家夥,是不是此刻也還在受到夢魘的折磨呢?
我看著沈如初的樣子,忽然就覺得心頭抽痛。
他得要經曆過多少,才能在與我一般無二的年紀變得這樣冰冷、疏離、傲慢、輕蔑?
他該是過著怎樣的日子,才會在二十出頭的年齡就用一雙譏嘲諷刺的眼睛看待周圍的一切?
我歎息一聲,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他緊皺的眉頭。
沈如初的五官逐漸鬆弛下來。他略翻了個身,無意識地伸手將我抱在懷中。
這個動作讓我渾身僵硬,但幸好,沈如初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又重新陷入了夢境之中。
我在黑暗中看著他細密好看的睫毛、感受著他溫熱的呼吸,忍不住微微一笑。
我發現,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外貌協會,自己此刻居然不想要趁機大吃沈如初的豆腐。
相反,他現在睡得這麼安安靜靜地,連帶著我也覺得困了。長這麼大,我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能如此心無旁騖思想純潔地躺在一個半裸帥哥的身邊。
我微笑著閉起了眼,一心一意將意識沉靜下來,慢慢控製屍體在體內慢慢遊走。
我還是喜歡自己的屍氣,
暗藍色的氣體中夾雜著星星點點藍白色的光,看上去雖然陰冷,卻沒有半點汙穢的氣息。
我的意識隨著星河般的屍氣浮浮沉沉,身體放鬆下來,疲憊的感覺也隨之遠去。
一切都變得輕盈安謐且美好,直到我的身體砰咚一聲被人甩飛出去,狠狠砸在了牆壁上。
該死的,都快砸得骨折了好麼?
我氣急敗壞地落地後又跳了起來:“沈如初,你的良心呢!”
但是,這一次卻是我誤會沈如初了。他維持著過肩摔的姿勢僵在床上,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歉疚。
這麼看來,應該隻是僵屍獵人的戰鬥本能促使他將床裏的陌生物品給扔了出去吧。
我歎了口氣吧,沒好氣地一撇嘴:“算了,沒事。”
沈如初嗯了一聲,顯得格外溫順:“我不是有心的。”
“所以我才說沒事啊。”這樣軟軟的沈如初看得我母性大發,“你折騰了一晚上,我先去給你弄點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