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釗和沈如初父子倆彼此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先讓步。可憐我正坐在他們實現交鋒的正中間,隻覺得身體都快被穿成了馬蜂窩。
沈老先生終於看不過去,幹咳一聲道:“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給外人看笑話!”
雖然明知道沈老先生所說的外人十有**指的就是我,我還是趁這個機會抬手拉了拉沈如初的衣袖:“算了算了,你先坐下。”
沈如初看了我一眼,表情跟見鬼了似的,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開口。
但是,他仍舊是乖乖在我身邊坐了下來,看得沈老爺子一對眼睛笑成了彎月牙:“顧小姑娘,你這個孫媳婦我可要定了:你看看,咱們如初多聽你的話?”
他聽我的話?
我的嘴角抽搐著,勉強露出笑容來。
我不敢想像那天沈如初對我言聽計從的樣子:那畫麵太美我不敢看啊不敢看。
沈如初既然已經坐下,那沈釗要是再站著就顯得他和小輩計較了。因此,他也立刻坐了下來,低聲安撫被沈如初傷害了心靈的沈太太。
不過說實話,我對這個沈太太是真的生不出好感。她這種從打扮到舉止都粗鄙不堪的奇葩,到底是怎麼混到沈家裏頭來的?
沈如初注意到我的視線,壓低聲音對我嚼耳朵:“沈釗和她是家族聯姻。這女的背後,是沈氏醫療器械在國內最大的經銷商。”
原來如此。
我又看了沈太太一眼,還是覺得她那白撲撲的粉和誇張的眼影慘不忍睹。
那個什麼經銷商,大概是暴發戶吧。
我正吐槽著,卻聽餐廳門被人用力推開了。
風塵仆仆且明顯心情不佳的沈禰家從外麵走了進來。不過,他的腳跟還沒站穩,就被沈太太一聲誇張的叫聲嚇得整個人一激靈:“哎呀,我的寶貝,你總算趕上了啊!媽咪還以為你來不及一起吃飯呢!”
這一聲又嗲又嬌,聽得我差點把剛剛吃下去的菠蘿油吐出來。
沈禰家的臉色頓時像是不小心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看,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很孝順地向沈太太走了過去:“爸、媽,抱歉來晚了,公司哪裏稍微有點耽誤。”
“公司剛起步,是有很多要忙。基礎打得好了,以後才會一帆風順。”沈釗搖了搖頭,臉上有欣賞也有欣慰,態度和麵對沈如初的時候截然不同,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慈父”兩個字。
我捏緊了拳頭,有些為沈如初憤憤不平:沈釗怎麼能偏心成這樣呢!
沈如初倒是滿不在乎,反而伸手覆蓋我緊握的拳頭,像是要安慰我。
我一愣,手指慢慢鬆開,心中卻有些迷茫。
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分不清沈如初到底是不是在做戲了。就像是剛才這個關切的動作,在桌底下做來根本就沒人看得到。
這時,濃妝豔抹沈太太的聲音再次打斷了我的思路:“哦喲,家寶你一進來就隻知道跟你爹地說話,媽咪很傷心的哦!”
家、家寶?
我差點把剛剛喝進嘴裏的茶水全都噴出來,滿臉同情地看向五官扭曲的沈禰家。
沈禰家也真是孝順,強忍著向沈太太笑了笑:“媽,我不是不理你,是有正事,當然先跟爸談。”
沈太太雙眉一擰,小姑娘一樣地哼了一聲:“公事公事,哪來那麼多公事要做,忙得都沒時間回家了啊?不是說了嗎?有什麼公事就讓靜姝去做,反正她家裏以前——”
“你閉嘴。”
沈釗眉頭一豎,厲聲打斷了沈太太的話。
沈太太嚇了一跳,身子抖了抖就不敢多說話了。
不過,我覺得沈釗這一聲閉嘴還是喊得有點晚,看來以後要多練練怎麼掌握時機。
真要喊,應該在張靜姝的名字出現的一刹那喊才對。
我冷笑一聲,垂下視線不說話。
我覺得,我純粹是因為這個“未婚妻”的身份在躺槍。
不過,我始終不相信這世界上能有人一直走狗屎運。張靜姝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就不信她能夠在沈家混得風生水起的。
不過沈釗這個大老爺和沈太太一給啷個都擺出一副要把張靜姝給沈禰家扶正的樣子,的確讓人不爽。
我咬著唇,心思悄悄地轉動著。
我是真心同情沈禰家:攤上這麼一對父母,真是上輩子沒有燒高香。
而沈太太卻好像一點都看不出沈禰家的窘迫尷尬,雖然因為沈釗的態度絕口不再提產業的事情,卻一個勁地招呼張靜姝,甚至還大有在身邊加一把椅子讓她貼身而坐的架勢,那姿態簡直看得我肝疼。
沈禰家一臉尷尬地看著我和沈如初,滿眼的都是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