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李合,居高臨下地笑了起來。
不論如何,這家夥的確給了我一定的驚訝。我倒是沒想到,這個沒用的科研人員竟然還挺有男子氣概,隻可惜,他的氣概用錯了地方。
我將昏迷在地上的沈諳抱到房間一角,給他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好,然後才回到李合身邊,一把將他的椅子重新扶正了。
李合的小心思,我已經完全看透了呢。
這一點他顯然也知道,不然,他就不會露出這麼絕望的表情了。
我微笑著舉起雙手,慢慢地鼓起掌來:“不管怎麼說,你的確勇氣可嘉。我得承認,我都覺得有一些感動呢。”
李合瞪著我,鮮血仍舊不斷地向外流,令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而他的臉頰又因為興奮劑的效果而透出病態的潮紅。這樣下去用不著什麼刑訊,他自己估計就會因為身體無法承受藥物的作用而心力衰竭了。
我抬起手來,往他的身體裏送進一股能量,然後湊近過去說:“但是很抱歉,我可不能讓你這麼輕易就死了呢。吃一塹長一智,下次你就知道了:如果真的一心求死,那麼最聰明的方法應該是自殺。你的身上有那麼多的藥物,隻可惜,你偏偏沒有自我了斷的勇氣。我是不是該說,什麼為了全人類、為了一個更好的世界——那些鬼話,李先生自己都不盡信呢?”
“你、你在乎說些什麼?”李合的嘴唇顫抖著,聲音裏卻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狂熱。
我走到房間一角倒了一杯水,然後當著李合的麵“咕嘟咕嘟”喝了個幹淨,最後還發出一聲舒爽的歎息:“啊~喝水果然最舒服了。李先生,要不要也來一點?”
“不用了。”李合咬牙切齒,一說話,鮮血就順著牙齒上的缺口向外流,看上去猙獰萬分。
我從沈諳的審訊箱裏找出醫藥紗布,仔仔細細地擦掉了李合滿臉的鮮血,然後又給他打了一點嗎啡下去,頓時,李合的臉色就變得好看了許多。
但是,他眼中的神色卻變得愈發恐懼了起來。
“怎麼了?”我小心翼翼地將針頭摘下扔掉、將針管放回了箱子裏,然後對著李合微微一笑。
李合的嘴唇顫抖著,一句話都不敢說。
見狀,我不禁想著:沈諳的刑訊功夫果然還是流於表麵啊。他不明白,真正想要這麼一個人,從心理層麵下手才是最痛快的。
看著對方的心理防線住不潰散、看著對方以往所信以為真的一切在自己的言語之下崩潰,那種巨大的成就感可是無以倫比的呢。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對了,凡是學心理學的的人,自己多少也不太正常。
不知道是誰總結出來的,真是太精辟了。
我拉開凳子在李合麵前坐下,然後笑著問:“為了全人類是吧?”
“那、那是當然!”
“吃胚胎也是為了全人類?畫風清奇啊。”我一邊說著,一般抬手在李合的眼前一抹。
他的瞳孔頓時放大,身體驚恐地顫抖起來。
他此刻,正與那些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的青紫胚胎四目相對。
一股騷臭味穿了出來,尿液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上。我嫌棄地收起腳,同時搬著椅子往旁挪開了幾步:“怎麼?這也是為了全人類麼?”
李合的瞳孔放大到了極點,嘴唇顫抖著,好久才擠出一句話:“為了、大眾,犧牲、在所難免。神主的計劃,你不會明白的!”
“李先生,你知道麼?你真的不是一個很好的演員。”我冷笑一聲,同情地搖了搖頭,“你這麼努力的說服自己一切都是為了世界,就能夠達到自欺欺人的目的了嗎?如果你要求死,有無數種更加輕鬆的方法去死,為什麼非要讓沈諳陷入狂暴之中,把你活活折磨致死?你不要告訴我自己是個抖M,就你這承受能力,估計沒有S會看得上你。”
我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響指,將李合周圍的幻想全部散去。
李合身上表現出來的,是最典型的矛盾情緒。他年紀輕輕,在臨床研究方麵能夠有如此高的造詣,顯然是付出了大代價的。
在這種情況下,“造福人類”這四個字對李合來說不僅僅是什麼口號。相反,這恐怕是他賴以為生的信仰和動力。
李合所有的努力、人生的每一方麵,恐怕都是圍繞著造福世界這個核心在運作的。所以,一旦他對於自己研究的認知被人推翻,那麼,他的精神根本無法承受認知崩塌的後果。
所以,李合本能地用盡辦法去維持自己的價值,即便是被王楚怡利用、即便是參與觸目驚心的宗教活動,他也始終說服著自己所有的研究說到底都是為了人類的廣大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