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這期間我迷迷糊糊的有一些意識,但是每一次想要蘇醒的時候,又好像頭上被加了個蓋子,明明天光近在咫尺,卻怎麼都跨不出去最後一步。
這樣的現象讓我憂心忡忡。我擔心那個隨著紅色符紋鑽進我身體裏的意識真的心懷不軌,想要將我的身體奪走。
但是,我又沒有發現對方對我的靈魂展開攻擊,這麼看來,似乎不像是要奪舍的節奏。
我昏昏沉沉地漂浮在意識海的深處,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怎麼一個狀態。
直到在某個時刻,我的意識忽然開始上浮。
那些紅色的符紋一枚枚從我的靈魂之中脫離出來。這一次我看清了:他們並不是從外界侵入,而是原本就在我的體內。符文從我的意識當中脫離出來之後,靜靜地繞著我轉了幾圈,然後消失在虛無之中。
隻是如果凝神看去,我卻能隱約在四周的黑暗之中發現一些模糊不清的輪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忽然發現,我身邊最大的秘密似乎不是什麼周圍的權力鬥爭,而是我自己的身體。
有過沈如初的前車之鑒,我一點都不懷疑自己在變成僵屍的過程當中,身體裏被人放進了一些奇怪的東西!雖然至今為止我還沒有出現過任何失控的現象,但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體有古怪,日後,我果然需要更小心一些。
我忍不住輕笑了一下,心想:這些沈如初可真要開心了。我要謹慎行事,自然不能再隨隨便便地單飛做任務。這一來,豈不是正好順了他的心?
我睜開了眼睛,白晃晃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刺進來,一時間讓我有些不習慣。
沈如初不在身邊,不過,我身邊的床頭櫃上放著一本日曆,上麵一天天用紅色的記號筆畫了圈,一共十二個。
這是我昏睡的天數麼?
我竟然睡了整整十二天?
那沈如初肯定要急壞了!
這個年頭才剛剛在我的耳邊閃過,房門就被人碰地一聲推開了。來的人力氣很大手下又沒有控製,我發誓,我親眼看到整個門框顫動了一下,左上角甚至因此裂開了一道縫。
沈如初衝到我的床前,上上下下看了我一番,然後伸手直接把我從床上拖了起來。
我昏睡過去的時候,因為有傷的緣故所以身上本來就隻有一件鬆鬆的睡衣。此刻沈如初這麼將我拉起來,我和全身赤裸根本沒兩樣。
我驚叫一聲,抬起手來下意識地想要遮擋自己的身體,可是一看到沈如初的模樣又忘記了動作。
他此刻看上去憔悴得像是難民營裏跑出來的流浪者一樣,幾乎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瀟灑高傲跟神仙一樣的氣質。
隻見沈如初的頭發幹燥淩亂,鳥窩一樣橫七豎八,顯然是被他自己給揉的。不僅如此,他的眼中滿是血絲,眼眶下的眼袋黑得好像熊貓。沈如初一向整潔優雅,但現在卻是胡子拉碴,看上去老了好幾歲,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是亂七八糟的:衣服上的皺褶放在平時早就讓他發火了,可現在沈如初卻好像是完全意識不到此刻自己有多邋遢似的。
“你怎麼——”
我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他一把抱住了。
這個擁抱和平時都不一樣。沈如初的手臂顫抖著,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用足力氣將我按進他懷裏,完全不在乎是不是會弄疼弄傷我。
沈如初分明不是一個喜歡情緒外露的人,但此刻他仿佛什麼都無暇顧及了,巨大磅礴的感情撲麵而來,幾乎讓我窒息。
他不用開口說一個字,我就知道他真的擔心壞了。
這十二天裏頭,我身上一定還發生了其他的什麼問題,才會讓他害怕成這樣。
是啊,害怕。
我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之後,隻覺得心髒一陣一陣地痛。
我才發現,原來沈如初此刻是在害怕。
他怕什麼?怕我醒不過來,還是怕我……?
這種一頭霧水的情況下,最聰明的做法就是閉嘴不說話。
我抬起手來將沈如初反抱住,然後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
這個動作我做起來有些笨拙和尷尬。說實話,我不太習慣這麼安慰沈如初。在我的印象裏他總是堅強的,堅強到讓我羨慕又忍不住吐槽這家夥非人類的地步。就算第一次發病那會兒他痛苦成那樣,也是一聲不吭用酒精強行壓製。
可是現在因為我,卻讓他害怕顫抖成這樣。
我越是想著,就越覺得心髒變得愈發柔軟,忍不住低聲說道:“沒事沒事。你看,我好好的,而且體內的能量回路也已經恢複了。雖然我不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但是你看,我不是因禍得福了嗎?”
但即便如此,沈如初也仍舊是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