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居酒屋裏的種種在我的眼前閃過。
老板背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家三口的照片。相貌平平的妻子,笑得卻很愉悅。她的身邊,穿著和服、留著平劉海、如同娃娃一般可愛的小女孩伸出手比著V字形。
他櫃台的玻璃櫥窗裏放著很多小玩具,櫃台上則是各種口味的金平糖。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一顆心分成無數份,讓每一個裹著寒氣走進店裏的客人都能夠享受一份獨一無二的溫暖。
然而,這樣活生生的一個人卻一瞬間消失在我的眼前。
而且,很顯然是因為我。
這一瞬間,我的眼睛都紅了。腦海之中的寶刀第一次主動出鞘,銀白的刀刃出現在我的手裏。
我體內的紅色符文危險地震動著,極度不穩定地忽明忽暗,如同一台失控的儀器。
我並沒有注意到,此刻,我腦海當中代表屍蠱神教的符文是完全亮起的。
雖然隻是淡淡地亮著紅光,但是從那之中,的確流出一股龐大的意誌。
但那股意誌蘇醒的一刹那,我的身體深處就又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兩股同樣龐大、冰冷、互相帶著惡意的意誌,就這麼在我體內形成了掎角之勢。
偏偏我毫無察覺。
我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一次寶刀出鞘的時候,沈如初竟然慌亂地向後退了一步,身上的氣勢也一下子提升起來,差一點就對著我打出了化骨黑梭,仿佛他一瞬間沒有認出我似的。
此時此刻,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凶手的身上。他打出那致命的一招之後,也不去看是不是擊中,立刻掉頭走人,顯然是不想要讓我追上。
可惜,紫僵全力衝刺的速度,絕對不是普通的修煉者能比的。對方的速度不慢,和我比起來卻還是略遜一籌,很快,我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就縮短了。
但畢竟,我還不能憑借自身的能力飛行,對方卻已經能夠淩空而立,我在下、他在上,我自然受到了一點限製。
我不想要使用銅雀:銅雀的目標太大了,而且一看就是名門正派的東西,也不知道沈如初過去有沒有使用過類似的坐騎,隨便拿出來,我怕會給他添麻煩。
沈如初在我的背後一路疾行追蹤:“冉冉,等一等!”
然而,他的聲音聽起來卻很遙遠。他說的每個字我都聽得懂,合在一起,對我來說卻沒有任何意義。
我沒有停下,反而進一步加速,甚至向後揮出一刀,阻止沈如初的腳步。
沈如初一驚,連忙刹車往胖閃躲。就是這短短的停頓,給了我甩開他的機會。
前麵的人顯然不能長期飛行,一頭向著下方紮了下去。
我冷笑一聲逼上去,心中殺意澎湃,視野都因此變成了一片血紅。
我現在隻想要殺了那個人,至於原因卻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我的理智被殺意覆蓋,身體卻因此爆發出了比平時還要強大的戰鬥力。
對方很快被我堵進了一條死胡同裏,上方是我釋放的濃鬱屍毒,後方則是一堵厚實的牆壁。他若是分心破牆,我手中的刀就會刺進他的後背。
對方的打扮也很是有趣:白色的真理之眼麵具、黑色的連衣裙——分明是在模仿那個黑裙少女的打扮,隻是裙子下的身體卻是男人的,肌肉分明的手腳戳在裙子外麵,看上去不是一般的重口味。
我冷笑一聲:這家夥打得一手好算盤,是想要將我的仇恨引到對方的身上去?
“真是膽大包天的螻蟻。”一個經過改變的女聲從天而降。透過漫天屍毒的雲彩,我隱約能看到弄堂牆頂有一名身穿黑裙的少女迎風而立。
她的臉上同樣戴著白色的麵具,不過,我卻能猜出對方滿臉厭惡的表情。
看到這麼蹩腳的cosplay,而且cos的對象還是自己,換成是我也覺得惡心得厲害。
少女的身上沾著濃重的血腥味,也不知道剛才在做些什麼。不過可想而知,過年放假的輕鬆氣氛很快就要被打破,明天,特案辦大概會從這小丫頭手裏收到一份大禮。
黑裙少女轉了轉頭,白色麵具中央巨大的眼球定在我身上:“這個人,讓給我吧。”
“不好意思,這是我先看上的獵物。”我冷笑一聲,刀架在肩膀上,擺出囂張的姿態。
少女冷哼一聲,正要說話,卻忽然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
我同樣一愣,遠遠聽到沈如初呼喚我的聲音。
一路上我都用屍毒布了迷陣,不過沈如初已經達到了飛僵的水準,要看破我的障眼法,應該是輕而易舉的。
“算你走運。”牆頂的少女冷哼一聲,竟然轉身幹脆利落地離開了。
她是在躲避沈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