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舒舒服服地在沈家大宅住了下來。這幾天裏,我在喬家和沈家兩麵跑,問喬依娜要人、問沈禰家要資金,東奔西跑地,忙碌得我都以為自己是一個十麵威風的商界女強人。
喬依娜將一疊檔案放在了我麵前,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一根華夫條咬得嘎嘣響:“我說冉冉姐,沈如初身邊那個跟屁蟲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我看到她,恨不得畫花她的臉啊。”
“你們見過啦?”我拿起喬依娜給我的人員簡單地過了一遍:喬依娜非常夠意思,給我的人背景都幹幹淨淨的,也沒有拖家帶口,甚至還有不少是真理之眼活動的受害者。這些人接受過喬家的統一軍事訓練,再由我帶到異類研究所去,稍加敲打就是一支實打實的軍隊。
喬依娜點了點頭,完全就是在拿嘴裏的華夫餅出氣,餅幹屑落在了衣服上都不自知。
她憤憤不平地說:“這世界上要說我服氣誰,那我隻夫服氣冉冉姐你。搶男人搶不過你我認命,但是這個丫頭片子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真是沈如初的妹妹?”
“是啊,的確是他的妹妹。”我好笑地看著義憤填膺的喬依娜,這一刻,反倒有些感謝沈如一了:多虧了她這麼惹人很,才讓喬依娜露出了這個年紀女孩子應該有的生氣。
喬依娜用力砸了一下桌子,竟然很毀形象地罵了一句髒話:“艸,活脫脫白蓮婊一個,也不知道你怎麼忍得下來。沈如初大概腦子被門板夾了,才會當她是寶貝妹妹。”
我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無奈地讓喬依娜淡定一些。
小姑娘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然後自己湊過來推推我的胳膊:“實話實說,冉冉姐,你倆算計著那丫頭呢吧?我怎麼想,都不覺得你會這麼忍氣吞聲的啊。”
“說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我撇撇嘴,口風牢牢地半句話都不透露,心裏對沈如初說了聲抱歉,然後黑了他一把,“你別看沈如初平時多聰明一個人,失蹤多年的妹妹一回來立馬找不著北了。幸好這兩人是有血緣關係的,不然指不定怎麼著呢。”
我一邊說,一邊氣鼓鼓地翻了個白眼。
喬依娜坐在我身邊,跟著我也翻了翻眼睛:“得了吧。我看那姑娘就是抱著兄妹CP的心來的。血緣?我看血緣根本攔不住她一顆燃燒的心啊。”
我和喬依娜彼此對視,然後同時失笑。後者拍了拍衣服上的餅幹屑,沒好氣地站起身來:“就知道你是在忽悠我,虧我傻乎乎地為你義憤填膺!我就抱著西瓜等著看你手撕妹妹了。”
“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看著笑容明快的喬依娜,隻覺得心裏感慨萬千。有的人大概會覺得,這麼一個親手害死了自己父親的人,應該落入牢中受盡苦難才對。但是我覺得,喬依娜現在未嚐不是在受苦。她背起了自己所有的罪孽,然後努力生活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在我看來,這比什麼都難得。
懺悔並不難,哭著說自己後悔了、懇求原諒也不難——難的是深吸一口氣背上所有重擔,然後繼續笑著走下去,一步步更正彌補自己犯下的錯。
贖罪所需要的勇氣,比什麼都要多。
喬依娜被我看得不自在起來。她傲嬌地哼了一聲,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然後說:“不過說真的,沈如一那女人看著可愛,內裏就是一個瘋子。你小心提防她一點。”
我點頭,謝過喬依娜的好意,然後靈光一閃,問道:“喬家今年有年夜飯麼?”
喬依娜一愣,搖了搖頭:“吃什麼年夜飯?喬家就剩下幾個人了啊?大爺那邊和我們一向都是分開的。我這邊……不吃也罷。”
我知道,喬二爺出事之後,喬二夫人就大難臨頭各自飛了。卷著一筆撫恤金,喬二夫人倒也算是走得光彩。所以喬慕安出事之後,喬依娜還真的就變成了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我猶豫了一下,問道:“不如來跟我過。我和如初決定了小年夜開個小灶,就我們幾個熟悉的人——當然不請沈如一那個奇葩。”
“好啊。”喬依娜點點頭,臉上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說到底,她隻不過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姑娘而已,怎麼會希望自己新年一個人孤零零的呢?
我點點頭,跟她交代了具體的時間地點,這才離開了沈橋水榭,直接去了療養院。
再過幾天,我媽就要動手術了。我最近空閑,所以盡量多去陪陪她。我和她的主刀醫生通過話了,對方說,盡可能緩解我媽的心理壓力,手術成功率才會高。
我買了一些本地小吃,提在手裏去了療養院。但是打開病房們,才發現我媽的病床旁已經有了一個新鮮的果籃,床頭的花瓶裏也換了鮮豔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