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是姑蘇城頂頂有名的家族, 蘇家小公子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十二歲那年,江南文人宴會上一曲驚豔, 蘇家二郎的名頭, 便傳遍了半個江南岸。
蘇二郎是整個江南女子心中的夢。
直到那一天,官兵砸開了蘇家的大門,搶走了蘇家的萬貫家財, 蘇家除了二郎和出嫁的姐姐,無一幸免, 全死在了那場浩劫之中。
罪名則是,窩藏逃犯。
就算後來姑蘇的官員替蘇家平反, 可死去的人,卻再也回不來。
蘇家的萬貫家財,也一朝散盡, 曾經一擲千金的蘇二郎,隻好依附姐姐姐夫生活。
可是後來, 連姐姐都去了。
時隔多年, 蘇如繪回到姑蘇城, 原本的蘇府早已破敗不堪
燙金的牌匾鬆鬆垮垮吊在門上麵, 沾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像是隨時都能掉下來一樣。
蘇如繪推開沉重的大門,年久失修的門發出咯吱一聲巨響,從地上劃過去, 還濺起一陣一陣的灰塵。
細小的顆粒在陽光下漂浮著,暈染出幾分荒涼的意味。
蘇如繪緩緩走進去, 曾經的亭台樓閣早就破舊不堪,整個蘇府,仿佛再也不是少年時的模樣。
而記得這一切的,也唯有自己了。
蘇府的祠堂裏擺著父母先祖的牌位,蘇如繪跪在蒲團上,默默盯著這陰森森的屋子,眼淚便緩緩流了下來。
問心書院是江南有名的書院,如今這位院長,是蘇家世交,小時候蘇如繪常常和他見麵,還喚他為叔叔。
回到江南,卻無處可去的蘇如繪,去拜訪了這位叔叔。
胡子花白的老院長看到他,竟是滿臉複雜。
原不該這樣的。
文安侯蘇如繪回鄉,作為舊友,他該高興才對,可他卻隻是輕輕歎口氣。
問道:“你還記得菁菁嗎?”
那是院長的女兒。
蘇如繪一愣。
他當然記得。
那是他的未婚妻,兩人早有婚約,後來蘇家家道中落,他親自來到這裏,退了婚約,最終遠走他鄉,再未歸來。
“她一直在等你回來。”
蘇如繪半晌不語。
喃喃自語道:“我有什麼好等的呢?”
他早就退婚了不是嗎?窮小子蘇如繪,怎麼配得上千金小姐呢?菁菁該另嫁他人才對啊。
“我為她尋了很多個世家公子,可是她心裏惦記著你。”院長歎息,聲音悠遠綿長,“我總以為你死了的,這麼多年了,直到那天陛下新封了文安侯蘇如繪,我方知是你。”
那麼多年沒有回來過的人,連外甥女出事他都毫無反應,自然讓人以為,他是死了的。
可是讓院長更難過的是,當年意氣風發蘇二郎,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翩翩公子。
後來卻上了戰場,成了武人。
江南煙雲今猶在,人間不見蘇二郎。
蘇如繪離開江南時,文人間便開始傳唱這句話。
誰能料到那個風流清高,韻致不凡的蘇家二郎,轉眼換了人間。
果真是人間不見蘇二郎。
再回來的蘇如繪,也不是當年的蘇如繪。
江南的文人墨客,再也尋不回那個回首探看,驚豔了整個姑蘇城的才子。
院長問:“你回鄉,準備幹些什麼?”
他是不指望得到回答的。
文安侯何其顯赫,本朝雙侯之一,還是皇後娘娘親眷,回到江南,就是整個地界最尊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