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川再次浮了上來,拔出腰間的槍朝水裏一通射擊,水麵再次平靜。
他慢慢地,停了下來,神情變得呆滯,他一步,一步往回走,手臂和腿上,都是深深的咬痕,大腿上的褲腿被徹底撕碎,一塊肉更像是被狠狠撕去,鮮血染紅了他的全身。
他支離破碎地走回了岸邊,他呆滯地站在岸邊,濕發蓋住了他血汙的臉,手槍從他的手中掉落,他此刻比湖裏的水鬼更像水鬼。
“哈瑞……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真的快沒時間了……等我死了……誰還能……把你變回來……”
我登時怔立在他的身邊,他九死一生地來到這裏找哈瑞,不是為了讓哈瑞治愈他,而是想把哈瑞變回來……
他說,他快沒時間了……
是啊,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正在流逝,很快就會徹底消失,無法施展……
星川……
原來你想彌補的……
但是那個時候……
哈瑞……
已經在找我的路上了……
命運竟是那麼地陰險,讓我們彼此都錯過了這個最佳時機。
原來最殘忍的,是命運。
這就是彼岸花想讓我看見的景象,他主人的回憶,他在為他的主人解釋,他在努力地為他主人求得活下去的機會。因為他知道,隻有我徹底原諒星川,星川才會有活下去的動力,不會再渴求死亡來向我贖罪。
我伸出手,摸向麵前呆滯的星川,他是在這一刻,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
他努力地撐下來,帶著破敗的身體回到這裏,是為了在死前複原哈瑞。
而哈瑞……不在了……
他失去了方向。
我死了……
哈瑞失蹤了……
他也失去了還原哈瑞的最後的機會……
他沒有了活下去的目標……
他轉身竟是直直朝鋼鬼城走去,那個充滿高輻射,四級能力者也要穿防護服才能進入的地方。
我吃驚地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向鋼鬼城,看著他的皮膚開始在強烈的輻射中腐蝕,起泡,腐爛,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沒有被輻射腐蝕的痛苦表情,亦沒有赴死的坦然,什麼表情……都沒有……
他形如沒有靈魂的軀殼一般走過鋼鬼城,輻射腐蝕入他的皮膚,腐蝕入那被水鬼撕裂的皮肉,血液在他的傷口沸騰,黃色的液體開始流出傷口,一口黃水溢出了他的嘴,他的臉已經腐爛不堪。
但是,他依然往前走著,往前走著……
他走出了鋼鬼城,他倒落在地上,他昏迷了過去,風沙漸漸覆蓋住了他,他竟然沒有死……
他的皮膚開始愈合,開始重新連接,他在慢慢複原,他的能力不是自愈,但是,他可以改變,他的身體在適應這個環境。他醒著的時候一心求死,所以他沒有使用自己的能力,而當他昏迷時,他的身體在本能地使用能力求生,改變了他的基因,讓他在重傷後依然可以在這裏生存。
他在風中緩緩醒來,看著自己複原的雙手卻抱頭痛哭,在沙塵中蒼藍的日光下痛苦地哀嚎……
世界從我周圍緩緩消失,我的麵前,是依舊昏睡的星川,身旁是閃爍的畫麵,那從我腦中提取出來,記錄下來的畫麵,裏麵是星川求死不得的痛苦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