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真相的角度(1)(1 / 2)

三個月後。

十二月了,舊的一年即將過去,新的一年要開始了。

我依舊活著,而且出了院,還在鎮西晨報工作。作為月夜魔案警方唯一掌控的嫌疑人,晨報社本不應繼續聘用,但有人對集團老總發了話,是人才就應給予特殊照顧。發話的是‘太子爺’的父親,這讓人感到意外,卻在情理之中。

關於那晚的事情,我一直不知道是真實發生過的還隻是我的幻覺,每回和唐風談起此事他都三緘其口,甚至喝醉了也不能套出一句話。隻是那晚確有兩名公安犧牲,其中就有於局長。於局長的追悼會辦的很隆重,據說省裏都下來人參加了,安葬當天,街道兩旁有人打出‘人民公安民為天,死而後已名千古’的挽聯,隻是這挽聯在吵雜的旁觀人群中顯得十分刺眼。據說那天於局長的安葬隊伍碰到一家娶親隊伍,兩隊人互不相讓,哀樂喜樂同時演奏,哭聲與笑聲同升天際,倒也有些不凡的味道。

報社編輯大換血,丘虹辭職了,新來的主編對劉厚義大感興趣,因為這孫子能給他招妓女,馬屁拍的又不露痕跡。我原以為冷漠的同事們顯露出血性的一麵,都不甘受這種人領導,紛紛辭職,而新主編也忙於安插自己的親信,毫無挽留的意思。現在劉厚義是副主編,仍那麼貪財好色,已經與新來的兩個女編輯有染,而這兩名編輯都是主編帶來的人,四個人成天眉來眼去,編輯部的淫靡氣味令人窒息。那個暗戀錢宇的小姑娘李金媛留下了,我現在也隻和她能說上兩句話了,這人際關係比從前還要糟。

錢宇和王敬都在逃,全國聯網通緝,但是三個月過去了卻沒能查到任何蹤跡,他們就像是從世界上消失了。

“媽的我就不信,真要查能查不到,還不是因為王敬他爺爺的關係,都在拖著。”

唐風說這話時我們倆還有高萌萌正走在郊區的山路上,準備去天一觀拜訪納蘭無術。唐風已不是警察,因為那晚向於局長開槍,雖不致命,但向自己人特別還是領導開槍已經犯了大錯誤,而且還是有意識射擊,往嚴重裏說算是謀殺。好在唐風上邊也有人,最終事情調查結束時隻是離開警察隊伍,免去了牢獄之災。

唐風現在開了家私人事務所,也就是變相的私人偵探,但他從未放棄對月夜魔案的調查,他說做人要有始有終,不查真相他寢食難安。不過這些大義凜然的話貌似是講給高萌萌聽的,而高萌萌則總在微笑,那麼迷人的微笑,像是回到了青春年少時。

“你們倆慢點走,真不把傷員當人啊!”

我報怨著,在石板鋪成的山路上站住,轉身俯瞰山間,皚皚白雪中立著稀疏光禿的樹影,寒風掠過,卷起細碎的雪花彌漫似白霧。

“喂,你沒事吧?都說不用跟來了,還非要來。”

“唉,我也寢食難安啊!”

“又學我!你要是沒傷的話,我真想一腳把你踢下去!”

“我又不是有意當燈泡,都是醫生說要多運動多呼吸新鮮空氣,不信你問高萌萌。”

“好啦好啦,你們倆個大男人整天也說不夠。”

轉過一片半焦的鬆林,天一觀已在眼前。

這次來天一觀是向新任鎮西宗教協會會長,納蘭無術谘詢撒德教的事情,因為有證據表明妖人所信奉的正是撒德教,清末那名法國傳教士就是修煉大天羅刹術的人魔。

我想納蘭無術一定知道此事,但不明白他為何隱瞞真相。

“無量天尊,三位裏邊請,茶剛剛泡好!”

納蘭無術仍舊那副不健康的老樣子,但還穿著一身單衣,走過明暗相間的院落,修長的身影在厚厚的積雪中的小路上,讓人看著都覺得寒冷,卻又有種直入靈魂的明悟。

我們是突然拜訪,事先沒有打過電話,但納蘭無術卻能先知先覺,也算奇人異事了。

“坐,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不必開口,貧道知道三位此行目的。”

道童沏好茶後躬身退出,我們分賓主落坐。納蘭無術的靜室重新修整過,上次的火災雖大,但隻把屋內的陳設燒毀了,房屋結構沒有受到嚴重的損壞。

高萌萌第一次到道士修行的地方,對什麼都感到新奇。

“唐先生親帶隊伍取締了撒德教,想必也知道撒德教教義,‘代天父行不忍之事,雖殺戮無數,但仍純潔如百合。’以貧道個人看法,撒德教宣揚的與基督教並無不同,都信奉上帝,《聖經》中不也有‘善與惡便如晝夜,日升月落,月升日落,永無止境。’這樣的句子嗎?莫要急,待貧道先將妖人所信奉的大天羅刹術本原說明。那大天羅刹術雖是外來異術,但妖人卻並非洋人所獨有,我中華大地地傑物靈,有仙靈之師自然也有妖魔之物,這妖人便是其中之一。《天一錄》有記載,遠在兩漢之時便有外道聖一教,教眾多為陰陽人,自稱天師門人,所到之處凡見小惡便行殺戮之事,言:‘民不畏死不知良善’。這與撒德教教義暗合,所以元明之時便有西來妖人入聖一教,也就是貧道曾提過的元代人魔作亂之事。而那撒德教,其實就是西方的聖一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