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衣的獨孤求一握著弑天劍,那劍上,還殘留著剛剛四大掌門的血絲,他垂眸,眼神中一點點,堆積的全部都是落寞。
突然,林兒撕下自己的一塊袖子,將弑天劍拿過來,然後細致的,沒有一絲遺漏的將那劍擦拭幹淨。她不去看獨孤求一,不敢麵對他此時強顏歡笑的模樣。然而,她垂眸,那沾染了斑駁血跡的衣擺,卻依然星星點點,直灼忍心。
將劍擦拭幹淨後,林兒突然伸出手,想要為他擦拭衣擺。然而,獨孤求一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林兒沒有抬眸,月光下,她斜下來的劉海隨風飄揚,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努力壓抑著眼底的那滴滾燙的淚。
獨孤求一麵色一緊,半響靜立不動,然後,擁林兒入懷。
那般細膩的溫暖,讓兩人同時心神一顫,於這寂靜血腥的夜色中,點綴出截然相反的溫馨。
獨孤求一感覺到前襟那漸漸濕透的一塊,慢慢的暈染出懷中女子最善良的一顆心,直到那溫熱的淚滲透到他的內心。
“對不起”聲音有些暗啞。此時的林兒早已經沒有了剛剛殺人時的快意。當看到滿地的屍體,看到那些人用詛咒的眼神望著獨孤求一,看到獨孤求一長身而立,纖細的五指摸向那滿是血跡的弑天劍,看著他那痛楚的目光中跳躍的點點星火。
林兒於那一瞬間明白,誓不殺人的手,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再次提起劍的。那時候,她在想,獨孤求一,你回蓬萊山吧。遇上我,該是你多大的不幸這樣的痛苦,我再也不想再讓你品嚐第二次了。
然而,似乎是看出了林兒的心思,獨孤求一突然擁緊了她,柔聲說:“傻瓜。”
他獨孤求一,六歲開始便陷入殺人與被殺這場不死不休的鬥爭中,偏偏他不想死,他不能死,他答應過那個救了他,又親手把他推到刀山火海中的男人,這一生,絕對不將獨步天下交到任何人的手中,直到找到那個女人。
然而,這許多年已經過去,那個女人又在哪裏?傳說中跨越了空間存在的那個女人,真的會出現麼?獨孤求一或許永遠不知道,這個女人,此時正被他如珍寶一般擁在懷中。
鬆開林兒,獨孤求一笑著為她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有些責怪道:“你這副總愛哭哭啼啼的模樣,如果讓江湖人知道,豈不是要取笑我獨孤求一收了個淚泡當徒弟?”
獨孤求一望著昏暗光影中,那一張嬌俏的臉龐。即使喜歡,他卻也依然隻能用師傅這樣的身份,擁抱她,安慰她。直到有一天,林兒真的愛上他。
林兒突然撲哧一聲笑起來,輕柔的打了獨孤求一的胸口一下,說:“你這個人,怎麼沒事老愛損我?”
獨孤求一露出一副冤枉委屈的表情,可憐兮兮的說:“我沒有啊。”
林兒被他那突然的轉變又逗得一笑,她望著獨孤求一那明華的雙眸,認真問道:“獨孤,你究竟是誰?為什麼這些人會來追殺你?”
獨孤求一卻突然笑了起來,陽光的,絢爛的,不攙一絲雜質的。因為,他聽到林兒在他清醒的時候,用一種溫和的語調,柔聲喊他“獨孤”。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隻有林兒的那聲“獨孤”,讓他的眼前開遍了豔麗的鳶尾花。
直到林兒有些訕訕的說:“不想說的話就罷了。”她以為,獨孤求一此時的微笑,是另一種拒絕方式。
獨孤求一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柔聲說:“你想聽麼?”
林兒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望著獨孤求一含笑的眸,以為他的身世,或許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簡單的多,然而當他開口之後,她才發現,原來,有一種沉靜,隻是因為傷口太深,深到我們即使無法忘記,也能淡然接受了。
獨孤求一拉著她的手,向森林盡頭走去。
月光下,一白一粉兩個身影緩緩走著,再也沒有因為害怕其中一個離開,而飛速的掠過這森林的急躁,再也沒有因為危險重重,而要提高萬分警惕的小心翼翼。
獨孤求一就那樣牽著林兒的手,半響,緩緩開口道:“我三歲那年,家中遭仇人追殺,父母雙亡,原本我也是該死的,隻是我被娘親放在家中一口枯井中,那時候,娘親在井口被仇人一劍殺死,血到我的臉上,我清晰的記得那時候娘親臉上那心滿意足的笑意。她故意以投井的姿勢,讓這些人在那裏殺死她,然後,緊緊的扒著井口,不讓他們看到底下的我”
說到這裏,他淺淺一笑,俊秀的臉上多出一抹悲涼,然而,那聲音,卻依然波瀾不驚:“我兩歲便已經記事,那一場廝殺,讓我記住了那個人的臉龐。而後,我被一個老者救下來,那老者就是我的師傅,當時的天下第一獨步昆侖,獨步天下便是他的秘籍。他看我根骨奇佳,傳我一身武藝,然而獨步天下是天下武學之精髓,惹得武林中人的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