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一艘不大的船上,乘坐著許多去東祁的人,他們大都穿的破破爛爛,衣衫襤褸,臉上也滿是泥垢。這些人,都是從東祁地方流落而來的人。這一次他們在關長島流浪,被抓住後,連夜潛回了東祁。
不過他們的眼神明亮,看不出一絲對未來的彷徨。因為,他們的皇帝獨孤禦回來了,這些在獨孤禦貪戀紅塵,遊山玩水期間,被迫害到流離失所的人,很樂意在這種時候回到東祁。
但是船上有一個人很特殊。她雖穿著有些舊的衣服,卻並不髒,臉上的泥巴,看起來也是刻意貼上去的,但是因為她的頭發亂糟糟的遮住了臉,所以不仔細看的話,也並不就看的出來。
她便是邊連成。
邊連成昨夜裏換上了丫鬟的一身衣服,故意將自己弄的髒兮兮的,然後趁著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離開了琉璃天下樓。她原本以為自己也許並不可能離開關長島,更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找到去東祁的方法。誰知在她卻突然被人擁了一把,然後便帶到了另一處碼頭上
想及此,邊連成露出一絲苦笑,心道,或許老天爺也是知道自己有罪的吧,所以才會在冥冥之中幫助自己。她不願意再看到高明華那樣的神情和目光,不願意讓姐姐死的不明不白。皇宮,她要再去一次。
如果這是自己犯下的罪,哪怕就是要她死,她也一定要去彌補,去贖罪。
小船在海浪中搖晃著,繃緊了一夜的神經的邊連成,終於在困倦中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不由的出現林兒和她見麵時候的畫麵。
那位姐姐,是很好的人呢
入夢,兩行熱淚緩緩滑過臉頰,滴落在船板上,沒有一絲生息。
關長島的一切,都沒有影響到宮內平和安靜的日子。
就好像庭院裏,一日日的紅衰翠減,不受任何人的控製一般。
用過早膳之後,林兒便百無聊賴的坐在門前的太師椅上,手中捧著一本小人書,吹吹冷風,曬曬太陽,順便消磨消磨時間。
太醫開的調養的藥,還隻有一貼。但是按照她和蕭燁軒說好的,她準備在這皇宮裏繼續呆上一些日子。
抬眸,望著廣闊的藍天,不知道明華哥現在如何了?連成呢?在琉璃天下樓的生活是否依然習慣呢?
想起邊連成,她自然想到了邊傾城。
秀眉不禁微微蹙起,身後,小宮女因為林兒沒有絲毫架子,蕭燁軒不在的時候,便和她頗為親近。
此時見她突然蹙眉,柔聲道:“姑娘,您怎麼了?”
林兒突然來了興致,便笑著問道:“小紅,這麼久了,怎麼沒有看到蓮妃?”依照她對邊傾城的認識,邊傾城一定會在自己受傷的時候,過來在皇帝的麵前好好演一場大戲,隻是這半個多月都過去了,那個邊傾城,卻是連影子都沒有見到。
身後的小紅微微一愣,隨即輕笑著說:“姑娘說的可是那一對兒雙胞胎姐妹?”
林兒笑而不答。
小紅盈盈一笑說:“那個荷妃,奴婢倒是不知道,因為她原本就性情純良,很少出現,聽說前段時間離宮了,至於那個蓮妃,哼,她張揚跋扈慣了,竟然膽大妄為到不經陛下允許,就私自進了皇後娘娘的房間,這不,龍顏大怒,此時已經被貶為浣衣局宮女了。”
林兒一愣,小紅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高興,似乎邊傾城被貶,對於宮中來說的確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一般。林兒無奈的搖搖頭,笑著說:“人在做,天在看,那個女人,也的確該給她點教訓。”隻是她如此專橫,又怎麼甘心就這麼被貶掉?想及此,林兒不知怎的,心中總有些擔憂。至於擔憂什麼,她自己也理不清頭緒。
“對了,皇後娘娘的宮殿,別人都是不準進去的麼?”閑來無事,林兒有些好奇的想要探尋這兩年多來蕭燁軒的生活。
小紅望了望四周,做了個“噓”的動作,小聲說:“姑娘,剛剛我一時大意,關於皇後娘娘的事情,您最好不要多談。否則,陛下說不定也會動怒,到時候難免傷到你們兩個的感情。”
林兒好笑的望著一臉關切的小紅,為自己能在這偌大的皇宮裏,找到這麼一個知心的人兒而高興。她擺擺手,輕笑著說:“罷了,那就不聊了。”
有這一句話,其實已經夠了。林兒想,卻將這個想法埋進了心底。
她半眯著眼睛,突然覺得這庭前的花,似乎比昨日更濃更香了些,而那穿花拂葉來到身前的陽光,也帶著醉人的溫度,讓人不禁覺得心中暖洋洋的。
龍案前,蕭燁軒聚精會神的批閱著奏折,身邊,一雙枯瘦的手如往常一般,在小心翼翼。
房門今日打開,陽光傾瀉入門,雖及不到龍案前,卻依然讓人感到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