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突然想起蕭燁軒的話語。獨孤求一斜躺在草地上,半眯著眼睛望著天,在這裏望著天的感覺,雖不如在蓬萊山那麼開闊,卻比在琉璃天下樓要清晰漂亮許多。
記得當時自己的回答是:“因為她與你是注定的,她不可能愛上別人。”現在想起來,獨孤求一覺得自己實在裝的太過真實,一開始他並沒有要幫他,甚至。。。。。。想過要殺了他,神不知鬼不覺的。
獨孤求一想著想著,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那時候,不知道殺機是否已經被蕭燁軒看在了眼底?那個男人,與林兒一般與眾不同,他明明知道自己開始是要殺了他,卻能依然保持那份氣定神閑,冷靜的可怕,比自己還可怕。
獨孤求一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配得上林兒。
殺與不殺,隻在一念之間,他卻已經做出了選擇。
林兒一直以為他偉大,一直以為他做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一直以為但凡獨孤求一決定了的事情,定是堅定不移的要去完成。她卻不知道,獨孤求一在麵對蕭燁軒時,內心的煎熬究竟有多麼的深重。有時候,隻是拿著一隻蜜餞,他便想著是否要將蜜餞丟出去,刺穿蕭燁軒的喉嚨,然後,取代他,成為東祁的國主,成為林兒的夫君。
可是。。。。。。下不了手。獨孤求一知道,若自己真的那麼做了,林兒一定會更恨自己,就算不能愛上他,獨孤求一也不要林兒恨他。所以,他一直隱忍著,等待著離開的日子。
但依然覺得不甘心,直到大戰那夜,他鬼使神差的想要拖延一些時間,想看看林兒和蕭燁軒,究竟會廝殺到什麼程度,如果蕭燁軒真的忍心傷害她一分,那麼,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可是,因為自己刻意的拖遝,聖樓王竟然趁虛而入,蕭燁軒中毒。站在高樓之上,望著林兒走火入魔一般的模樣,獨孤求一不斷在心中罵著自己,然而,他不敢向林兒坦白,他怕再也無法麵對林兒。
想及此,獨孤求一蹙了蹙眉,有些煩躁的起身,此時馬兒也已經吃飽了,天空依然一片幽藍,冬日裏的夜,總是寒冷而漫長的。
一掌拍滅篝火,獨孤求一翻身上馬,繼續向前趕去。
前麵有兩座山,翻過那兩座山,渡過一條大江,便能到蓬萊山身後,自己要回去麼?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笛聲,笛聲悠揚,吹奏起離別序曲,在耳邊徜徉不絕。獨孤求一渾身一震,轉過身去,看到的卻隻有冷冷清清的草地,和草地遠處,那片茂密繁盛的樹林。而笛音,像是隨著風伴著月,踩著樹葉匆匆而來。
一聲聲,哀婉淒清,如一曲永遠沒有盡頭的離歌。
突然就濕了眼眸,身後的一切漸漸化為一個個斑駁的小點,那些記憶如烏雲轉月一般滾滾而來,在馬蹄踏踏中,格外的清晰。
獨孤求一執著的抿著唇,不讓眼淚滑落眼眶。他目光深遠的望著身後遠處,似乎看到那個一身黛色長裙的女子,此時正站在高樓欄杆出,用內力為自己吹一曲離別之歌。
千裏傳音麼?林兒,我已經要離開了,何故還為我這般傷神?
轉過臉去,他執起馬鞭,大喊一聲“駕”。白馬立刻狂奔上前,馬蹄踩在泛黃的草地上,揚起無數塵土,如那夜鋒利的刀劃破胸膛時候而出的鮮血。
笛音淺淺,伴著他不斷遠去的馬蹄聲,忽又婉轉而上,如流水逆流,瀑布回趟,鐵馬冰河一瞬間從笛音中鏗鏘而出。
獨孤求一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中被無限拉長。。。。。。
“別了。。。。。。林兒。。。。。。”
他的聲音,最終也如風般,消弭在這空曠的山野中。
身後的笛音漸漸聽不清切,或許,終於到了離別的時候。林兒,我獨孤求一能遇見你,何其有幸?
而數十裏外的皇宮中,高台上的林兒呆呆眺望遠方,手中的竹笛終於滑落在地,然後她一個轉身,撲倒在身後蕭燁軒的懷中,大哭不止。
此時海上一片煙霧朦朧,澎湃的海浪一層層的打在船身上,發出“嘩嘩”的聲音。
高月華站在船桅前,一身鵝黃色棉衣長裙,身後還披著一件繡著繁花細紋的紅色披風。周圍的風呼嘯而過,她隻覺得耳朵像是兩個冰塊一般,凍得發麻。
望著漸行漸遠的東祁河岸,獨孤求一策馬奔騰的影子早已經消失不見。
眼前突然有些模糊,這是最後一麵了麼?從此以後,你我再也不需要演戲了。
高月華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的故事,一直沒人清清楚楚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