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之後,白曦再次回到K國。
從意大利飛往K國首都。飛機穿過雲層,高空三萬英尺,空氣壓抑而又稀薄,白曦的心,恰如這航程一般。
此次歸程,唯有幕僚團作陪。很好了,白曦想,至少有人能夠陪她走這一遭,孰是孰非,也算不枉此行。
淩晨五點半,白曦從睡夢中驚醒,說是驚醒,還不如說是條件反射。室內光線昏暗,伴隨轟的一聲巨響,窗外雷電閃耀,刹那間白了半邊天幕,雨點尖銳的砸落在落地窗上,聲息激烈。
她靠著床頭閉目小憩了幾分鍾,然後掀被起床。盥洗室內流水潺潺,她用左手掬水洗臉,然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她永遠一張蒼白的麵孔,下巴尖尖宛若錐子,鎖骨上一朵罌粟花透著嗜血的妖豔……還好,真的還好嗎?她苦笑,自己又在自欺欺人。
拿起毛巾擦臉,將臉埋在毛巾裏,良久之後,將毛巾放在毛巾架上,拿起梳子將長發梳直。抬手撫摸著鎖骨上的罌粟花,多年後的今天,她仍然能感受到它的疼痛。那樣的痛,刺進皮肉,蝕骨銘心。
再多傷痕穿上衣服便可以將它遮掩,可千瘡百孔的靈魂怎麼才能得到安寧?不能忘,她告訴自己,白曦,怎能忘?
回到房間換了針織毛衣和小腿褲,再穿上一雙英倫短靴。白曦開門,她想出去走走。
此刻葉初他們應該還在睡,不忍打擾他們,這一路舟車勞頓,他們應該累了。隻是沒想到,門前站了一個人。
“雷雨天,我知道你睡不著。”楚楚倚著門框似乎等候多時。
白曦回以她一個微笑,K國首都深秋時有雷陣雨,幾乎每隔幾天就會傾盆而下。所幸每次都下不長久,雨過天晴,那樣炙熱的陽光足以灼燒一個人的內心。
“我想出去散散步,空氣很好,早餐也許順便在外麵解決。楚小姐願意同行嗎?”白曦伸手邀請。
“榮幸之至,不過我對K國所知甚微,還得靠老大你的指點了。”楚楚深鞠一躬,白曦唇角多了絲笑意。
路上還有積水,踩在上麵水花四濺,上班人潮漸漸多了起來,有公交車在站牌前停下,一撥人上車的同時又有一撥人下車,步履匆匆地趕赴上班地。
兩人靜靜的走在路邊,也許如果沒有當初,自己現在也混跡在萬千人中,過著平凡充實的生活。也許她正在為事業打拚,不遺餘力勞累奔波。白曦想著,竟生出幾分自嘲來。
行至一個路邊小攤,白曦站定,這是一家早餐店,小小的店麵,生意卻十分火爆。
“介意嗎?”白曦轉頭問身旁的楚楚,作為黑手黨的領導者,她怕是從沒有吃過這種路邊攤。
“我很樂意,過慣了錦衣玉食,也該體驗一下老百姓的生活。萬一哪天黑手黨散了,我也不至於窮困潦倒。”楚楚一臉的認真。
兩人吃了餛飩,很懷念的味道。倒是楚楚,由衷感歎,“真是高手在民間,回頭一定要讓他們幾人來嚐一嚐。”
“你可以選擇打包。”白曦開口,楚楚埋在碗裏不可自拔,卻點頭如搗蒜。
商場外的諾大電子屏幕上已經開始準時準點的播放早間新聞。所謂經濟新聞,自然少不了……他。
沐氏集團黑白通吃,自是少不了他。是昨天的新聞重播,屏幕中的男人五官俊雅,一雙幽暗深邃的眸子透出幾分冷俊,伴隨著他的講話聲,會不自覺地流露出涼薄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