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句話之間,事情一猜即中。
靳予城一向都是敏銳的。
我答應著,醞釀一會,隻說去找過李永澤,請他幫了個小忙,把求許律的那一小段刻意略了過去。
“肖揚父母很相信他,沒懷疑過什麼,也挺待見李茹的。現在顏安青已經從肖家搬出去了,離婚的事,應該也快提上日程了吧。”
手機裏淡淡的話音兀自回響,將近午夜的屋子靜得如同虛空一般。
等了一會,才聽到他低聲在問:“你現在開心麼。”
“無所謂……開不開心。”我咬緊下唇,語速變得飛快,“我做這些不是為了讓自己痛快。我做這些,隻是因為我不能不做,如果不去做,過不去的是我自己那關。”
“我明白。”靳予城很快接過話。聽筒那頭,低沉嗓音遠在幾千公裏之外,卻又近在耳畔。
“……報複不會讓人開心,但人往往沒有選擇,否則無法麵對自己內心的愧疚感。你覺得是你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親人,才讓他們遭受那一切……可實際上,不是你的錯。”
每一個字,他都說得深諳遙遠,就好像自己也曾經曆過同樣的事。
我沉默著,他又說:“宛,我隻希望你能過得開心一點,不要總沉溺在那些已經過去的事裏麵,你身邊還有很多人,孩子們,我……”
我怔仲一刻,喃喃:“我知道。”
靳予城不再說話,但也沒有掛線的意思,手機裏絲絲電流聲將夜的寂靜放到無限大,胃裏隱痛似乎也清晰起來。
杯子裏的水早涼透了,我握緊手機,另一隻手的指腹在冰冷杯沿摩挲著,想了很久,終於還是跟他提了蘇曼安今天約我見麵的事。
“她?”靳予城話音裏有一瞬詫異。
“嗯,”我答應著,微微抬起頭,天花板上那盞造型繁複的吊燈反射著光芒,看得人眼暈。
“說是早就想跟我聊聊了,但一直沒時間,今天特地約我去攝影棚談了一會。蘇曼安真不愧是大明星啊,近距離看,漂亮得一點瑕疵都沒有,身材也完美,難怪會成為那麼多男人心目中的夢中情——”
“她說什麼了?”靳予城沉聲打斷。
最後一個字生生梗在嗓子眼裏,我抿抿唇,很緩慢咽了下口水:“也沒說什麼……隻說想和我交個朋友,說以後打交道的機會,多的是。”
“然後呢?”
我端起杯子淺抿一口,幹啞的嗓子依舊幹啞,不過還是勉強裝得平靜:“然後說,你們關係很好,你和她無話不談,還說你的好多事情隻有她知道。”
那頭許久無聲。
沉默讓人不安,胃裏的疼痛也更加確鑿。
好一會兒,靳予城給出句話:“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死死按住痛處,笑了,話更直白:“我知道。她欣賞你,跟你有共鳴,能理解你、也能平等地和你溝通,所以……應該叫紅顏知己對不對?哦還有,蘇曼安說她每年能為晟輝創造將近一個億的收入,所以你們還是利益共同體。”
幾句話說完,胸中像被掏空似的無力跳動。
這些話完全不像是我會說的話,每一個字聽起來都無比陌生。原來嫉妒真的會讓人喪失理智,變得像個傻子一樣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