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瑩,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聲音是帶著笑的,聽得出來心情愉快,而且,這個聲音對我來說也一點都不陌生。
我像被什麼東西擊中猛地抬起頭,額角擦著靳予城硬挺的襯衫衣領看過去,一下呆住了。門口的人也忽然被凍住一般,一動不動。臉上的盈盈笑意凝固在那裏,瞪大著眼,似乎沒想到我和靳予城會出現在她麵前。
我也沒想過,和很久沒見的紀夏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張臉精致無暇,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以前微卷的頭發一絲不苟挽在腦後,扣在一頂小小的白帽子裏,身上穿的,也是一身白色的衣服——護士服,像朵玉蘭花清雅可人地立在門外。
靳予城攬在我肩上的手沒有鬆開,整個人雕像一樣失神的定在那兒。幾秒鍾後,是我暗暗使勁,才推開他從他懷裏鑽出來,像在做賊。
“你怎麼……?”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問出這半句話,然後又一齊沉默了。
場麵一度很尷尬,至少我是這樣覺得。後來還是靳瑩對紀夏揮了揮手,凝固的空氣才重新流轉起來。
紀夏手裏捧著的東西似乎讓她很感興趣。她走過去攤開文件夾,原來是畫,各式各樣厚厚一摞。
“給你。還有新的水彩紙和顏料,夠畫一陣子的了。”紀夏輕言細語笑笑,轉過頭看向這邊時,臉上卻已經沒有一點笑容的影子。
“是靳先生您抽煙來的?這裏可是病房。”她皺起眉吸吸鼻子,語氣微嗔。
靳予城沒理會,兩步過去一把拽起她,像拎小雞一樣把她帶到屋子另一邊。紀夏使勁掙了一下沒掙脫,眼裏有我曾見過的那種桀驁,也有淒楚的水光。
“你在這裏幹什麼?”靳予城在問,背對著這邊。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也猜不出他此刻的心境,但聽得出來,這句話並不那麼客氣。
“你說我能幹什麼!”紀夏嚷了一句,趁靳予城鬆懈一把甩開了手:“你看到了。我在這裏照顧阿瑩,替我哥贖罪!”
房間不大,周圍很安靜。替我哥贖罪——幾個字我聽得清清楚楚。
我記得她是有個哥哥。許律曾經告訴過我,說紀夏的哥哥不是什麼好人,是個賭徒,坑她沒商量甚至,差點把她逼得走投無路。
難不成,害靳瑩變成今天這樣的那個人渣……也是他?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恍然的一瞬,前前後後許多事情被絲毫不差的串聯起來。
如果說欺騙引誘了靳瑩的那個人真是紀夏的親哥哥,那麼,靳予城所說的報複,許律說的他害她家破人亡,乃至於他們分手的真正原因,似乎都可以解釋了。
手心一層汗,我攥緊手指,看看沉迷在那一疊畫裏的靳瑩,又將視線移到房間另一邊的兩個人身上。
他們離得很近,從這個角度看去,紀夏瘦削的身影幾乎被靳予城整個罩住了。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其實根本沒用,安靜的屋子裏,再小的動靜也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