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能以自然衰老的方式死亡的修士,十分罕見。
大多修士,都是死在了追求長生的道路上。
童瑤的一生,足以鑄成一部自傳史書。
生於一萬年前的靈氣稀薄時代,本是凡人,陰差陽錯下走上了修真這一條道理。
一如既往,
她沒有戰死在星河中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她走的很平靜,安詳。也有個完屍,片麵上來說,她是幸運的。
同樣,她也是不幸的。
童瑤從來就沒想過要追求力量啊,長生啊,她隻是想陪在那個家夥身邊,僅此而已。
正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
也是一種奢求。
直至今日,衰老枯竭死去的最後一刻,也沒能再如願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男兒。
她以為她見不到。
實際上,那個男兒根本就沒有死。
而且,已經在歸家的路上,很近,很近了。
一步之遙。
跨過這扇門。不曾見佳人,徒留皮囊,陰陽相隔兩世居。
一陣涼意襲來,門口的林奕仿佛墜入了冰窖中。
秋花凋零秋已盡,意恐天寒少冬衣。
秦月惜抬頭,怔住了。
"你……怎麼會……"
秦月惜腦子裏亂糟糟的,癡癡地望著林奕,仿佛感到自己身處於夢境中,那般不真實。
別人認不出來林奕的模樣,她又怎會認不出來!?
"噗!"
少頃,秦月惜笑了,花枝招展,前仰後合。
如果童瑤妹妹知道這個家夥壓根沒死,隻是失蹤了一萬年而已的話,
她也一定很開心吧。
林奕泛不起任何秋波的瞳孔裏,滿是倒影出那嘴角嗜著淺淺笑容的童瑤。
良久,他微微閉上了雙目。
而在他身後的林峰則是扭頭避開了,背靠在走廊中沉默不語。
撲通--!
林寒當下長跪,自古以來的禮儀,未曾忘卻。
出喪了。
林家全府上下,前一秒還沉浸在人皇歸來的驚愕與難以置信,後一秒,便長跪不語,靜候喪事。
童老祖的身體狀況,林府上下是知道的。
他們猜測到了。始終會有這麼一日到來,卻沒想,到來的這一刻,心頭如此沉重。
……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童瑤的屍骨,乃是林奕親手葬下土壤之中的,他知道這傻姑娘累壞了,也沒有再多打擾她。
折騰了這麼多年,
到頭來,也該清淨清淨了。
沒有眼淚。
隻有平靜。
摯愛的女人,苦等了自己一輩子直到老去死去,換做大多數男子,縱使是七尺男兒,恐怕也會忍不住潸然淚下。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這句話用在林奕身上,本身就是不合適的。
因為他沒淚。
真真正正的沒有眼淚,沒有太多悲傷的情緒。
也不能說是麻木了。
林奕很清楚,他對不起童瑤,也對不起秦月惜,還有父母家人所有關切自己的人,包括生死不知的楊花蕪在內,都有很大的虧欠。
內疚有什麼用?
自己還活著,以後也會好好的活著。想盡辦法,不惜一切代價的……活著。
這便是最大的報答和填補。
"到了那邊,記得跟咱爹娘捎句話,就說奕兒還活得好好的,讓他們不要在地底下到處找我了。"
林奕聳了聳肩,自言自語道。
強者是孤獨的。
林奕早已看淡這些愛恨情仇,對於荒小妖,他不敢拿起,但童瑤她們這些早已拿起了的紅顏,最後也能放得下。
挺無奈的。
這些事情,並不是他可以改變得了的。
無論曾經多麼知心知彼,所謂紅顏,所謂道侶,一旦跟隨不上另外一個人的腳步了,那麼遲早會漸行漸遠,紅顏知己遲早會淪為一丘黃土,紅粉骷髏都是泡沫,在歲月的衝刷下逐漸散去。
隻有羊群才成群結隊,野獸向來都是獨行。
林奕其實沒有私心的。
他想變強,為了成為強者的這個目標不斷往上爬。並非他與其他絕大修士一樣,純粹的隻是為了追求長生和絕對的統治和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