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裏的那段日子,不去多說。沒過半年,2005年快到夏天的時候,我出來了,在後來的日子裏,大壯和菲菲來看我時,眉姐都沒來,而我也沒問,他們的說法是他們也不知道,總之有各種各樣的借口,從他們的話中,我可以推斷眉姐應該不是生命什麼的問題。我想,這樣就好了,她平安就好了。如果我有痛苦,有絕望,有淚水,我不願讓她知道,她給過我的感動足夠我去彌補所有。所有的淚都不讓你看到,如果還能見到你,所有的痛苦都埋在心裏,你給我的感動讓我安靜很多。我不去追問原因,因為我知道,這又是命運開的玩笑。我沒死,我還好好的,我又出來了。十一個月的牢獄生活,我要跟你道別了,***玩笑。
那天大壯和菲菲來接我,我爸沒來,那天似乎是個重大的日子,大壯從我家出來的時候,我爸讓大壯接我帶我去洗個藻,買幾身衣服,再帶我去吃點好的,好好打理下。說下後來這半年多的事。大壯再次混了起來了,這小子不管放在哪都窮不了他,喜歡折騰,後來那段日子,因為要生活,他和菲菲兩人開了家服裝店,做的還不錯,開了輛海馬來接我,似乎胖了些,油光滿麵。菲菲也還好,像個女人了。再不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地笑了,看著他們感覺很幸福。人家說性格決定命運,似乎很有道理,大壯和菲菲就是,兩個看起來大大咧咧,沒什麼在乎的人,活的就特好,命運對他們就很好。濱江的天空是那麼藍,陽光灑下,從裏麵出來的時候,我拎著一個包,抬頭看了下,閉上眼睛,就陶醉了。身上十分舒服,甚至有些被陽光曬的微微發疼,不過特過癮。真***美。他們站在那裏看我,似乎都不記得有眉姐這個人了,而我一刻也不會忘記。他們迎了上來,菲菲很自然地從我手裏接過包,微微一笑,大壯從懷裏掏出包煙亮了下,我看到是***熊貓典藏版的,他說:"哥們特意給你弄的!",他拿出來給我點上,然後把煙塞我包裏,照我胸口輕輕給了我一拳頭說:"哎,給哥們笑笑!"。
我傻傻地笑了下,然後愣在那,吸了口煙,再抬起頭皺著眉頭笑了下說:"哎,她過的怎樣?",我當時以為她等不了了,想了半年,似乎也坦然了,我在心裏想,她是不是有"落腳"的地方了。從監獄出來後,我真的是對很多事都看淡了。大壯抿了下嘴說:"走,先去洗個澡,再吃頓好的,先不說!"。
我點了點頭。菲菲跟在我們的身邊,似乎有話要說,有心事。我想有心事,你就有吧,總有一天你會說的。大壯帶著我把濱江繞了圈,跟我指點濱江的變化,慢嘴都是"操他媽"的說:"***,政府就會***瞎折騰,老北街被拆了,蓋了體育場,南華路擴了二十多米把我們小時侯的少年宮給占了,操!",他說了很多這些話,似乎被濱江這一年的變化很不滿意。我坐在車裏望去,所有熟悉的景象在眼前閃過,變化是挺大的,有些地方不一樣了,我想如果在裏麵蹲個五六十年出來肯定不知東南西北。"你爸媽還好吧?"。
"好,身體特棒!"菲菲插嘴說:"身體是好,就知道管我,我天天下樓買菜,他們都要管,老古董!"。
我嗬嗬地笑。大壯把手拿過來摟著菲菲說:"別***不知足了!",他不屑地說:"上次我跟菲菲回廈門,你不去還以為那都是好的,去了她家才知道,家裏窮的厲害!"。
菲菲捶了下大壯。我知道,菲菲家條件不好,她當初認識眉姐是因為這小丫頭土裏土氣的,一人跑去廈門,身上沒錢了,被眉姐撞上的。提到廈門,我坐在車上又想到了她,大壯和菲菲說他們不知道去哪了,說是美國又說是廈門,一直也沒給他們聯係,可到底怎麼了。
大壯笑了下又說:"小童,我說你別生氣啊?"。
我說沒事。大壯說:"我媽前段時間張羅著要給叔找個人,沒跟你說,你爸沒同意,我怕你回家聽到這事,生氣!"。
我突然一震,然後笑笑說:"沒事!",我想啊,任何事,我都沒必要去操心了。我疼我媽,可我爸他自己的事,我永遠不去過問。從監獄出來後,我對人都特有感情,憐憫,感覺任何一個人都活的不容易,誰沒有想法,不在意世俗,可誰又為誰真正設身處地地想過。這次輪到菲菲堵他嘴了,罵著:"你有病啊,趕緊帶小童去洗澡!"。
大壯帶我去洗澡,菲菲在外麵等著。一年來,我第一次有跟大壯說話的機會,進去後,裏麵的人都望過來,那眼神似乎都能明白,我剛出來,頭發跟個和尚,胡子拉碴的。我什麼都不***在乎,不要再去在意任何人,你要死的時候,在裏麵孤寂的時候,誰***管過你。在澡堂裏躺下的時候,我麵對麵地問大壯:"哎,你告訴我,她到底去哪了,每次去看我,那丫頭都在,我不是不想問,是想問的要死,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