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柚想咬牙下定決心說她準備好了,可是她真的沒準備好。
自己已經保護了這個孩子這麼久,凡事都會考慮孩子,與他之間的羈絆已然堅固。
摘掉這個孩子嘛?
她舍不得。
“我,應該可以。”她道。
段庭晸神色不明地看了她眼,扒著盤中的菜,故作無意地道:“可以的話就行,如果還不行可以等兩天。”
“那就,再等等?”
“等的話能改變你的決定嗎?”段庭晸問。
唐柚沉默了。
“如果改變不了我建議盡快。”
他似乎是等不及,一直強調盡快。
唐柚看著他,明明之前想留下孩子的是他,現在催促的也是他,這麼想和自己劃清界限了嗎?
她不滿道:“你為什麼一直催我?”
“我尊重你的想法,從一開始,都是順著你的意思行事。”
你說不想留下孩子,好,那就流產。
你說不想耽誤比賽,好,那就隱瞞這件事。
你說比賽結束打掉孩子,好,那就安排醫生。
段庭晸看著她,“你想想,從始至終,是不是都是你的意思?”
唐柚沉默著,口中的飯菜都索然無味。
“那我現在依舊尊重你的想法,孩子,留下還是流產?”
餐桌上火藥味十足,段庭晸像是咄咄逼人,唐柚猶豫不決。
九叔道:“先生,先讓小姐吃飯吧,事情可以飯後談。”
“不關你的事,讓她想。”段庭晸道。
唐柚抬起頭,看他滿臉無情的樣子,氣了,“想就想,九叔好心勸個話,你凶他幹什麼?”
“這裏不需要別人多嘴。”段庭晸冷漠地開口。
“九叔不是別人。”唐柚道,“你不是想要我流產嘛?好,流就流,明天不需要你陪著我,我自己去也可以。”
說罷她將筷子拍在桌上,氣得跑開。
九叔著急地看向她,正準備追上去,段庭晸卻道:“讓她走,不用管她。”
唐柚紅著眼站在鏡子前,這個男人的態度令人捉摸不透,前一秒關懷,後一秒強硬,餐桌上態度驟差的樣子令人氣惱。
的確自己是那個做決定的人,可為什麼心裏這麼委屈?
唐柚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就是受了委屈的模樣。
她躺回床上,伸手捂著眼,終究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分明之前都不當一回事,覺得打掉了就好了,什麼都會好起來,可是這時候怎麼會鬆下來,這麼在意,在意到難受得呼吸不過來。
她捂住胸口蜷縮著身子在床上,小聲地抽泣,心想著,既然他催,那她就流掉好了,讓他失去這個孩子,為此痛苦一輩子好了。
夜幕漸深,疲憊多日的身子終究撐不住,哭著哭著便睡著了。
深夜段庭晸站在門口,躊躇許久,推開門走進去。
房間裏沒開燈,沒拉窗簾,外麵的月光泄進屋內,灑在床上,床上的女孩臉上還留著哭過的淚痕,此時安靜地睡著倒也安逸。
段庭晸走到床頭,打開床頭的台燈。
然後單膝跪上床,伸手搭在唐柚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