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唐柚踏進墓地的園林,看著四周的墓碑,她手捧著花跟在引路的下人身後,幾經拐繞,眾人停在一座碑前。
她抬眸看著墓碑上“唐仲庸之妻”五個字。
奶奶。
她應該這麼喚。
在父母離世後她老人家也因為受不了喪子的悲慟,一病不起,最終離開了所有人。
眾人跪在碑前,三叩。
她聽見身後有哭聲傳來,唐雨威安慰著母親,三嬸抱著鮮花上前,將花束擺在碑前,又重新跪了下來。
她哽咽地開口:“記得我剛嫁入榮哥時,婆婆您手把手教我為妻之道,您是我婆婆,也是我母親,兒媳隻恨沒能多孝順您幾年,婆婆,您在下麵要照顧好自己。”
唐柚在知道自己身份的那天把自己關在了主宅的小屋子裏,把唐家的曆史都研究了一遍,其中她這位奶奶所做的貢獻極大。
那時唐家正處低穀,排除封建迷信,嚴打剝削,唐家作為世家之首被針對著,幾乎是上街就是人人喊打。幾個當家主事的人撐不下這份壓力卷著錢跑了。
那個時候世家自身難保,對唐家更是避之不及,但那時的一位官員需要經濟扶持,所以采用了聯姻的方式。
隨著官員的小女兒嫁入唐家後,他們夫妻二人成為唐家的主力骨。為了挽盡唐家的名聲,搬空大半財產散財扶貧,並且投資企業,發展國內當時薄弱的生產水平,一來確實挽回了聲譽,而來投資幾乎全是一本萬利,唐家一躍而起。
她看見墓碑上的照片,含著笑意的夫人仿佛同她四目相對,溫柔而又堅定的目光令人挪不開視線。
當所有人離開,唐仲庸還跪在妻子的墓前。
唐柚回頭望了一眼後才轉身跟著別人離開。
唐仲庸伸手撫上妻子黑白照片上的臉頰,喃喃道:“念卿回來了,那孩子的眼啊,我看到就知道,這一定就是他們夫妻倆的孩子。”
“當初你最大的遺憾就是念卿,現在她回來了,是因為你嗎?在冥冥之間啊,你是不是在保護這個孩子啊。”
照片上的婦人始終含著那副笑,就如她的時間停止了一樣,那張照片也不會再變。
唐柚低頭將鮮花放在父母的墓碑前。
她屈膝跪在地上,眾人看著時常跟著她的那個貼身保鏢也跟著跪了下去。
他們以為這個小女孩兒在看到父母的墓後會失聲痛哭起來,結果她隻是沉默地跪著,凝望著墓碑上的照片,誰也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墓前的女孩兒好似想到了什麼好笑的東西驀地一下笑了出來,繼而神色落寞地垂下眼簾,良久未動。
她緩緩地俯下身子,將頭磕在石灰地上,“爸,媽,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忘卻的那些記憶慢慢的重新回入大腦,昔日那些時光如走馬光燈般呈現在她的眼前。
那時候她還那麼小,那時候她還可以被父親抱在臂彎裏。
她還可以長著雙臂,口中喊著爸爸媽媽奔向他們的懷裏。
唐柚跪在地上,兩滴清淚落在地麵的灰塵上,她驀地一笑,“我想你們了。”
從回憶起從前便在想,從被禁錮在別墅時就在想。
想得難受了便躺在被窩裏一個人流眼淚,實在憋不住了就在房間裏放聲地哭。
她不再怨恨為什麼自己的父母沒有陪在身邊,也不在嫉妒別人,她微微輕笑,“你們看,我長大了。以後我也是可以獨立的人,我也可以站在高高的比賽台上。隻是可惜,你們看不到我發光發亮的樣子,也不能以我為傲了。我……”
唐柚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心裏仿佛鼓起一塊石頭,讓她萬分壓抑著。
“念卿,二叔有份見麵禮想給你。”
唐柚抬起頭,看著他手裏的禮物盒。
“打開看看吧,這是二叔找到的,唯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