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愉快的記憶翻江倒海一般地湧上心頭,羅明愣在當地,腦海裏浮現出記憶深處最想忘記的片段,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的夜晚,他麵對著的,白色燈光下歐陽嘉毫無表情的臉,狠狠打在臉上的耳光,還有……
他嘴裏不由自主喃喃說道:“須須……須須!”
歐陽嘉本來完成了第一個目標,正在等自己的休假單好進行下一步計劃,突然聽到什麼‘噓噓’,頓時勃然大怒:“羅主管!請你文明點!”
“不!不是的!”羅明根本沒反應過來,他臉色蒼白,跌坐在座位上,胡亂揮舞著雙手,眼神在空中亂飄,好像看見了什麼很可怕的東西在周圍,“到處都是!是它們!須須!是須須!”
“臥槽!”歐陽嘉見勢不妙,敏捷地向後連退了幾步,背後撞上門才停下來,警惕地看著剛才還一切正常的羅明此刻似哭非笑,五官扭曲,雙手瘋了一樣在空中劃拉,好像在抵擋什麼又好像在驅趕什麼,不時喊著:“別打!別打!我再也不敢了!須須!”之類的。
這是什麼意思?未必他上次暈倒被保安發現,也是‘噓噓’的時候在廁所撞上了那玩意兒?
咦,自己為什麼要用‘也’呢?
隨著她的拉開距離,羅明卻漸漸平靜下來,眼神也恢複了清明,雙手緩緩地放下,他不安地眨動著眼睛,喘著粗氣四下看了看,又看向已經退到門口,倚著門一副馬上要奪路而逃姿態的歐陽嘉,迷茫地問:“怎麼了?”
“嗬嗬,沒什麼。”歐陽嘉催促道,“你說給我批假的。”
“哦,哦哦!”羅明還沒明白過來似的,但乖乖地打開係統,給填了十五天的假期。
歐陽嘉打開手機,確定之後說了句:“謝謝,那我這就走了,兩周後見。”
“哦。”羅明兩眼又有點發直,看著她窈窕背影推門而去,心裏總覺得隱隱好像忘記了什麼。
楊可把車子停好,這次可不敢再去覓食了,緊張地蹲在街口,伸著脖子盼星星盼月亮地看著環球廣場的門口,不時還抬頭望一望樓上,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
不,歐陽嘉是他見過的最堅強的女性,斷然不至於手上多了個星芒圖案,發生了一兩次精分失憶就想不開的。
但這種情況難道是一般人類能遇得到的嗎?!
他在胡思亂想,旁邊幾個茶社裏坐在路邊藤椅上喝茶的老頭,還怪同情地看著他,議論紛紛,有一個甚至大膽地招攬道:“小夥子,做什麼愁眉苦臉的,是不是遇見什麼事了啊,來來來,我今天高興嘛,不收錢,給你奉送一卦?”
“謝謝你了大爺,我不搞封建迷信的。”楊可義正言辭地說。
老者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褲褂,幹幹淨淨的,端著茶盅的樣子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不凡,聞言也不強求,唏噓道:“現在的孩子們哪,是不相信這些老黃曆嘍,就喜歡追個什麼星座啊,塔羅牌,那外國人的玩意兒,到中國來能好使?”
他又凝神看了看楊可的臉,提醒道:“別怪我多嘴啊,小夥子,看你這個麵相,可不大好!”
還真是標準的神棍開口套路呢。
老者看著他,臉色越來越凝重,半晌歎氣道:“小夥子,當心吧,你這人,命數很奇怪啊,和父母,妻兒,都無緣無份,怕是要孤獨終老。”
見鬼的奇怪,不就是想騙錢?!他父母雙全,結婚四年,隻要這次加把勁把老婆哄好不離婚,明明就會兒孫滿堂,哪裏來的孤獨終老?
楊可看在他頭發都斑白的份上,沒跟他計較,蹲累了,站起來踱步,在街頭走來走去,不時躲避著飛馳而過的共享單車,突然,他眼睛一亮,終於看見歐陽嘉從大門口走了出來,歡天喜地就奔了過去。
幾個茶友笑著起哄:“看,人家不信。”“砸招牌嘍!”
老者卻根本沒聽見似的,眯著一雙鬆弛眼皮下精明的老眼,聚精會神地盯著正向這邊走來的歐陽嘉,看著楊可開車門把她迎上車,才移開視線,喃喃地說:“奇怪,這兩人明明是互相衝煞的命,怎麼看著竟又如此和諧?”
楊可小心翼翼地護著歐陽嘉坐到了自己那輛小破車上,好像她突然變成了一個易碎的瓷器似的。
關上車門之後,從座位旁邊拿起一瓶水,殷勤地遞過去:“喝水。”
歐陽嘉看都沒看一眼:“我不喝飲料的。”
“知道,我買的蘇打水。”楊可就差搖尾巴了,“這附近的小便利店沒有巴黎水,不然給你買那個了。”
歐陽嘉意外地正眼看了他一下:“沒想到你還記得。”
“那是,我老婆的口味我能不記得嗎?你喜歡喝氣泡水又不愛碳酸飲料。”楊可看著她接過瓶子去,並不打開,放在手裏握著,汲取那點難得的涼意。
這個動作導致她的手背用力,那個肉粉色半透明的星芒標記變得尤為突出。
楊可竭力忽視視野裏這個礙眼的,引發一切驚懼的根本因素,又問:“餓了嗎?到午飯的時間了吧?不如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我再送你回來?”
歐陽嘉想了想,看了一眼時間,搖頭說:“離中午還有點時間,我還要再去辦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