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聽到“留下來”三個字的時候，腳步一停，渾身竟沒來由地哆嗦了一下。
因為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久到甚至懷疑，我是不是聽錯了？！微微轉過頭，我看著她；她低著頭，兩條長腿緊緊交叉在一起，手都把床單抓出了褶兒。
我張張嘴說：“姐，你剛才說什麼？我…”
她把頭別到一邊，不看我說：“留下來吧，孩子不能光有媽媽，沒有爸爸……”
講到這裏，她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說：“當初小優遇害，都是為了幫我；後來她把孩子托付給咱們，我…我不能讓孩子受半點委屈！小炎，你說的對，姐之前，確實太自私了吧？！隻想著自己心裏好過，卻沒考慮到你，包括孩子。”
她這樣說，突然接受了我，那一刻，我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我知道，她能做這樣的決定，她的心裏肯定是掙紮的、痛苦的；畢竟現在，從某種程度來說，我是她姐夫；而她的姐姐，為了救她，正坐著大牢。
不知為何，我突然發現，其實最苦、最委屈的人，就是江姐；隻是她從來不去解釋什麼，更不想讓任何關心她的人擔心。她總是那樣神經大條，裝作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
可是我知道，她很敏感，比任何女人都要小心眼兒；隻是在我麵前，她卻用那種表麵的成熟，用所謂的“姐姐”身份，強顏歡笑。
“哎！想什麼呢？讓你留下來，不願意啊？”她微微轉過頭，臉頰紅潤地看了我一眼，又把頭轉到一邊說，“不願意就算了，省得你天天折騰我；年輕力壯的，誰吃得消啊？你走吧，孩子留給我照顧。”
說完，她竟小女人地把拖鞋一甩，拉起毯子躺在了床上；我抬眼看著她，她就躺在那裏，假裝閉著眼，樣子有點可愛，又有些故作生氣。
走過去，我彎下腰，輕輕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那一刻，她猛地睜開眼，伸手摟著我脖子，就要跟我激吻。
我趕緊躲開她，憋著笑說：“小少婦，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啊？”
她臉紅地舉起小拳頭，又氣又笑地想打我；接著她又把手放下，竟然很溫順地點點頭說：“嗯，想你，迫不及待地想。”
她的聲音很小，帶著點羞澀；她這個樣子，我看得心裏暖暖的！姐，我何嚐不想你啊？日思夜想、輾轉反側，所以你要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給你想要的生活；我們天天在一起，眼裏隻有彼此，再也不用為世俗的事牽絆了……
我說：“姐，睡吧！今晚我把我哥，帶李欣那裏休息；等他走了以後，我就搬過來住，好嗎？”
聽我這樣說，她眼睛裏悄悄滑過一絲失落，但還是蠻開心地說：“隨便你啊，你愛住哪兒住哪兒，跟我有什麼關係啊？你趕緊去吧，別讓你哥等急了。”
我點點頭，又在她額頭親了一口，這才轉身出了門。
離開江家以後，我們打車往李欣住處走；在車上，我哥就趴在車窗前往外看；“小炎，這就是大城市啊！真漂亮！這都快夜裏11點了，街上竟然還有這麼多人；要是在咱老家，八點多就睡覺了……”
我就在那裏笑著，記得剛考上大學那會兒，我也對城市充滿了希冀；隻是一些地方，你呆的久了，便會忽略最初的風景，不自覺地陷入到人與人的糾葛和掙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