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淡淡的,金黃色的光照亮了他的臉頰,眉心那道印痕越發的清晰,清晰的讓人覺得世界上已經隻有這一道印痕存在。就如一扇門,門裏是另一個他,在這個他的眉心正中同樣有一道印痕,印痕中依舊有一個他
輪回,他是修羅的輪回,段痕是他的輪回,早晚也會有人成為段痕的輪回
而每個人真正的輪回,其實就是自己。
每個人,每天,每時每刻,都在重複著輪回。很多時候很多人都在重複著自己的輪回,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輪回中自得其樂,因為想要打破這個輪回,需要勇氣和力量,很多人都沒有這樣的勇氣,所以他們寧願生活在這個輪回裏,至少安穩,也有些沒有這樣的力量,所以即使他們想,也無能為力。
但是,到了這個輪回必須被打破的時候,原來這所謂的勇氣和力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
南宮涵站在窗子外麵,窗子裏就是傳說中的普度慈航。窗子是琉璃的,品色很好,幾乎透明卻也可以倒映出人影,而且窗子很寬敞,幾乎落地,能夠倒映出他全身的影子,南宮涵能夠將普度慈航裏的一切看得清楚,看到佛,看到一切。
但他看得最清楚的卻還是鏡中自己的倒影,尤其倒影額頭的印痕,印痕中的自己,自己額頭印痕中的輪回
出離心不知怎樣出現在了琉璃窗的倒影中,倒影清晰的讓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從鏡中走出還是正要走到鏡子裏麵。
“看到了什麼?”出離心也已經站在這普度慈航的外麵,隻要再一步他就可以踏進那隻存在於傳說中的聖地。
南宮涵無法轉移自己的視線,但他也無法讓自己踏出那一步,這不過一步之遙的距離卻更似隔著千山萬水,千山萬水也總能翻越,但這一步的距離卻隔著兩個世界。
出離心又道:“我知道你看到了什麼,因為那些我也曾經看到。輪回,已經到了要被打破的時候了。”
這句話很淡,但這句話說完的時候,那塊琉璃居然砰一聲碎裂,蛛網一般的裂痕布滿鏡麵,南宮涵的倒影也不再清晰,就連那條印痕也幾乎看不見了。
裂痕還在向四周擴散,透過裂痕投射來的還是那淡淡的,金黃色的光芒,光線流轉,與那裂痕融為一體,形成了一個渦流,在渦流中南宮涵驚訝的看到了自己的過往,若隻是看到還不足為奇,讓他驚訝的是每每那過往在眼前浮現的時候,他心裏就好像又將那事經曆了一番,甜蜜、辛酸、苦楚、快慰,幾番感覺湧上心頭,南宮涵隻覺得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難受。
猛然,他在渦流之中似乎看到了什麼,是一柄劍,一柄他再熟悉不過的劍,隻是那把劍已經被他埋葬,埋葬在一個他不願記起的地方。
他的手緩緩抬起,這動作卻不是他想要做的,也許可說成不是他的思想或者意識想要抬起這把劍,而是他的身體他的本能,想要去觸摸這把劍。隻是在這虛無的世界裏,那把存在於過往之中的劍,又會是真的嗎?
下一刻,答案揭曉,當他的手從渦流中抽出的時候,他確實感受到了那柄劍的存在,但當那把劍離開渦流的時候卻化成了光,又被卷入渦流之中。
被卷入其中的,還有站在他身後的出離心。
渦流消失,琉璃複原,普度慈航依舊近在咫尺,南宮涵依舊能夠看到鏡中的自己,隻是少了出離心的影子。
小和尚出現在南宮涵身後,奇怪的是在鏡中卻尋不到他,也許是因為他已經六根清淨了吧。“剛才握住那把劍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小和尚剛一開口,這普度慈航便已拔錨起航,隻在轉念之間便不知去了,南宮涵遙望那無分分辨大小的船艦,卻感覺那船與自己的距離已經超越了自己視線的範圍。
也許是看這船看得入神了,南宮涵居然沒有聽到小和尚的話。過了許久南宮涵才回過什麼,依稀覺得有人和自己說過什麼,見周圍沒有旁人,便問道:“是你在和我說話嗎?”
小和尚苦笑一聲,道:“我是問,剛剛握住那把劍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南宮涵回想剛才那感覺,沉吟了許久才回答:“很熟悉,但也有些不同。”
小和尚道:“那究竟是哪裏不同?”
南宮涵道:“似曾相識,但卻又有些未曾體會的新鮮。”
小和尚淡然一笑,道:“這便是過去與未來的感覺。未來會發生什麼早已在過去中埋下種子,你握住的是屬於你自己的過去與未來,看看你的手心。”
攤開手心,這裏居然有字,十二個娟秀的筆記:
“風信子,納靈芥,藏失影,躍須彌。”
黑暗與光明的存在也許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對立,但他卻是一個異類。他屬於黑暗,但他卻是為了守護光明。
摩訶暗黑天還留在魔族之中,而他居住的地方卻是段痕那房間的正梁之上。正梁很寬,所以他躺可以很安慰的躺在上麵,而且這幾天以來他一動也未曾動過,甚至連呼吸都沒有過,就如一具死屍。
也許隻有一具死屍在這裏才不會被段痕察覺。
段痕原來一直都在這裏,而且他一直都坐在床板之上盤膝打坐。含鋒也曾吩咐人每日為他送來三餐,但幾天過去,每一次送來的飯都會被原樣收走,是以後來這兩天已經沒有人再為段痕送飯,隻是偶爾有人會來看上一眼,看看這個死屍一樣的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門被從外嵌出一條縫,一隻眼睛透過門縫看向屋裏唯一的那張床。其實嚴格來說這算不得偷窺,隻是含鋒吩咐過不許打擾段痕,所以在這房間周圍做什麼都不許發出絲毫聲音,所以每個來這裏的人都必定是輕手輕腳,甚至是帶著恐懼來做這活,雖然含鋒沒有說過什麼若是打擾了段痕就唯其是問,但魔君的話在這裏又有誰敢違佞。
而也許正是因為這一份恐懼,所以每個來這裏的人都並非心甘情願,他當然也不例外,他隻希望快點看到那個死人平安無事,這樣他就可以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