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後,莫仁傑才啞聲問,“你,知道我是誰?”
明明自從時忘出生以來,這才是他們父子的第一次見麵。
時忘軟聲軟氣地說,“媽媽的抽屜裏有一張你的照片,她常常會一個人看很久。她告訴我,這是我的爸爸,但是我們不能在一起生活。”
時湘從來不曾隱藏過關於莫仁傑的事情,但她也不會刻意提及。血緣關係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可也僅限於此。
望著時忘單純卻又早慧的眼睛,莫仁傑再度嚐到了悔不當初的滋味兒。
他深深呼吸了一次,輕輕攥住了兒子的小手,“是的,我無法陪在你和媽媽身邊。但是如果你們需要,我一定會立刻出現,好嗎?”
時忘點了點小腦袋,沒有再說什麼了——
等男人抱著時忘離開醫院的時候,外麵已經是夜風徐徐,完全天黑了。
小家夥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個哈欠連一個哈欠,眼裏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莫仁傑第一次有這種抱孩子的新奇體驗,肉乎乎軟糯糯的一團,簡直讓他不知該怎麼用力,就怕碰壞了他。
男人隻得僵硬著身子,輕聲問,“時忘,我送你回去好嗎?”
時忘揉了揉眼睛,點點頭,又說,“可是媽媽不在家,我有點害怕。”
時湘常常會加班到很晚,即使再悉心照顧兒子,總歸還是有無法兩全的時候。雖然時忘懂事的不去黏她,可畢竟才是個三歲多的孩子。
“那,你回家之後,我給你打電話,”說著,莫仁傑抬手指了指公寓的窗口,“豆豆站在那裏,就能看到我在樓下,我陪你等到媽媽回來,好嗎?”
歪著小腦袋,時忘問,“你不可以去家裏嗎?”
莫仁傑微微苦笑,“不用了,你媽媽……也許並不想我去打擾。”
“嗯……那好吧。”
不一會兒,小公寓的燈亮了。
時忘趴在窗口,舉著電話和莫仁傑努力招手,笑得兩眼彎彎。
他們從沒有這樣聊過天,莫仁傑自認不是個會討孩子喜歡的人,但是他們卻聊得很愉快。
三歲的孩子對什麼都有興趣,時忘腦袋聰明,說得很流暢,莫仁傑也會認認真真地回答他,連“天上有多少顆星星”這種問題,也會一板一眼地解釋。
說著說著,時忘漸漸打起了瞌睡,聲音也越變越小。莫仁傑低聲哄著他,讓他掛斷電話,去床上睡覺。
“我就在這兒,等你媽媽回家再走。”
小家夥睡鼻音濃濃地嗯了一聲,又說,“那,以後我還能和你說話嗎?”
“……能的。”莫仁傑說。
“那,你能讓我媽媽早點回家,別總是加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