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 / 3)

操場上響起一聲警報, 已經解散的隊伍立刻彙合。顧燁問譚林:“發生什麼了?”譚林沒立刻說話,隻是看著遠去的隊伍。顧燁跟著他看去,他突然注意到操場的另一端還有一支隊伍,兩隻隊伍彙合在一起, 一邊穿著迷彩服, 而另一邊則是橘黃色的消防衣。顧燁立刻反應過來:“你是消防員?我爸也是”

“是的,”譚林說。

顧燁推測譚林應該是消防兵。消防兵是武警下麵的一種, 和消防員是兩個職位。消防員的衣服是亮橘色, 而消防兵則是深綠色,他們雖然隸屬部門不一樣, 但平時經常一起集訓, 也會一起出任務。

顧燁再次回頭看身後的操場,記憶中微弱的畫麵終於和眼前的場景一點點重合。

模糊的印象裏, 這座操場應該是泥巴地,沒現在這麼寬敞,在上麵跑著玩的時候如果摔一跤, 整個手肘都會劃拉開一道口子;操場對麵應該是辦公區,四層樓高,新刷的白漆;而辦公區旁邊稍矮一點的便是食堂……顧燁順著找,沒想到真的都還在,顧燁眯起眼,當年新刷的白漆現在已經成了灰色,長滿爬山虎,顧燁一邊核對著自己太過久遠的記憶, 一邊自言自語道:“食堂的土豆燒排骨很好吃,不知道現在師傅換了沒有。”

譚林說:“換了,現在做土豆燒牛腩。”

顧燁哈哈笑了兩聲,說:“沒想到夥食變這麼好了。”

譚林說:“你來過。”

“嗯,”顧燁點點頭,“挺小時候了。”

當時他挺小,又沒媽,跟前也沒個人照顧,於是每天放學以後,爸爸便帶他上訓練場玩兒。那會兒他挺皮的,不怎麼聽話,他爸越要他跑慢點,他越要的泥坑裏打滾,滾個一身泥,將膝蓋袖口都滾破了,被當消防員的父親揪著耳朵大罵。

那時他跟他爸關係很親密,畢竟“孤兒寡男”的,父子兩人相依為命,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或許是青春期到了,他與父親的關係開始生疏。他不再那麼崇拜當消防員的爸爸——他不是正牌軍,隻是合同工,一點都不厲害;他也沒再去訓練場,泥巴地髒兮兮的,會弄髒他好不容易攢錢買的運動鞋;即便好不容易一起在飯桌上,談話也變得沒有意思,爸爸問他成績怎麼樣,他說挺好……他們之間的關係就這麼突然的冷漠了下去,即便大學顧燁依然留在原來的城市,也不怎麼回家,父親更是寡言,兩人可以一個星期不講一句話。

顧燁開始一點點回憶到底是哪裏發生問題,就連他曾來過這兒的記憶,也變成腦海中極其微弱的一筆。如果不是那場意外,他們或許會一起跨過這叛逆的青春,再次回到小時候,他在爸爸跟前胡鬧,撒嬌,但他的叛逆期來得猛烈了點,安靜了點,又湊巧了點,讓他現在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顧燁有點懊惱,他浪費的時間原來這麼多。

一個人能好好的時間並不長久,隻要有一點點的不珍惜,它們就會消失不見。

隊伍傳來整齊劃一的吆喝聲,“一二、一二……”

顧燁回過神,迅速跟隊伍一同向消防車庫跑去。

“地點?哪裏出事?!”

“百貨商場,人為縱火,三人困住。”

百貨商場,大火。

這兩個詞就像一隻棒槌,將顧燁的腦袋狠狠砸開,他耳朵嗡嗡直叫,就連眼前的畫麵也跟著變模糊了。他站在原地,看著周圍人匆忙衝進車庫……

原來一場事故發生前就是這樣,天氣可以特別好,沒有一點征兆。

顧燁終於看清車庫匆忙人群中那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中等身材,在一群年輕人之中稍顯瘦弱,但他有極其充足的精氣神,他眼神堅定而明亮,微昂頭,穿著一身橘色的消防服,正在檢查水槍和水箱。

顧燁幾乎無法將眼前這個人和病床上的那個聯係在一起。

病床上的他是縮水的,皮肉和骨骼分離開,鬆垮而綿軟,他的身體上插滿各種管子,呼吸機在一邊滴滴作響,各種味道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那是生病的人即將腐爛的氣息。

眼前這個人熟練地將水管插|進那輛將要將他帶走的消防車,爽朗道:“出車了!”

“老顧要出車嗎?今天不該你吧。”一位同事問。

“是,”老顧說:“有個小孩病了,我替替他。”

“哦,注意安全啊!”那人拍了他一把,抱起一捆水管。

“唔,放心,沒事兒。”老顧已經打開車門,他嘴裏咬著口哨,回答得很含糊。

隻是短短幾分鍾裏,大家已經各就各位。車門嘩地關上,老顧迅速跳上駕駛室,從車裏冒出頭來,他額頭前有一縷頭發太長,被安全帽弄得翹了出來,就像電影裏不羈的英雄,他對著顧燁的方向,用手在嘴邊圈成小喇叭,大喊道:“走了啊!”

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但顧燁卻覺得這是在像他告別。A_C_T_D_D_J_Z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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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車門就要關上,這時一直沉默地譚林卻突然向車庫的大門方向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