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謝皇上……”他呐呐的道,按著地的雙手有些顫抖,雙目愣愣的盯著那雙同他額頭相平齊的腳。“臨死之前,老臣還是要說。”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些顫音。“禦駕親征之事老臣求皇上三思而行,亂黨之判不同於北國之戰。老臣認為,皇上龍體為重,派遣尉遲將軍掃蕩即可,萬萬不能受到奸臣挑唆而禦駕親臨之置身於險境之中。”
“南宮大人此話詫異,皇上禦駕親征自然會高漲我軍氣勢。隻是一群叛黨而已,皇上英明神武自然可所向披靡。南宮大人話裏的意思便是誰支持皇上禦駕親征便是奸臣,難道滿朝文武都是奸臣隻有你南宮大人一人忠心耿耿麼?”右側一位大人站了出來,臉上帶著一層裝出來的憤怒。
慕容輕影輕瞥了他一眼,嘴角淺淺勾出一個笑容,聲音低沉的道:“蘇大人不必這樣激動,你們是怎樣的心思朕一清二楚。南宮大人,既然你以死明鑒不讓朕禦駕親征,朕也就成全你,讓你死的有些價值。回去收拾行裝,明日跟隨朕一起到軍營之中。朕要讓你看看,這江山是朕打下來的,朕便有能力將它守住。”
“皇上……”南宮大人一臉的震驚,似乎一時間很難明白究竟皇上要做些什麼。他一把年紀,如今卻又要他跟隨一起上戰場,恐怕去到也是死路一條。既然要他死,為何不幹脆利落些?可目光遇見慕容輕影的雙眸時,他心底似乎又有了另一個想法。眼前的皇上雖然年輕,但心思慎密,手段更是讓人猜摸不透。那雙一望不見底的眼睛裏似乎告訴他一個信息,皇上不是要殺他,而是要殺另一個人。
一刹那間,他似乎明白了,抬頭望著慕容輕影良久才扣了一首,“老臣,遵旨。”
慕容輕影嘴角勾起,目光中掠過一絲欣賞。“既然無事,那就退朝吧!”
殿中大臣互相對望了一眼,隨即忙跪下高呼萬歲送皇上離開。
慕容輕影淡漠的掃過所有人,眼中帶著一抹稍縱即逝的殺氣。或許這些人表麵上是對他忠心耿耿,其實則是內懷鬼胎。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群人裏不乏有前朝舊部。就像當年,他奪取皇位之時,朝中無非也有他的暗棋。每走一步都會有一個圈套,步步謹慎,步步小心才有了今天。
或許,這朝裏是要大換血了,該殺則殺,該留則留。既然有了這次機會,他為何不利用一下?說起來,他應該謝謝樸蘭璟才是。
秋日天高,一望無際,碧藍的天空飄著雲朵。燕國離宮羅湖邊有一處水閣,喚名琴音小築。此時慕容輕影剛剛下朝,獨自一人走到小築院外。內院的海棠開的正盛,紅色的海棠花被秋風吹拂而落。
望了一眼,慕容輕影收斂的原本掛著的笑容,雙眸間閃過一絲不舍。若說他信心十足,或許隻有他一人知曉。當今天下,隻有那個人能與他匹敵,無論是謀略還是武功,他們兩人都是不相上下。上次他贏,那是因為他抓住了他的弱點,而這個弱點同時也是他自己的弱點。
院內傳出一陣笑聲,慕容輕影抬眼望去,瞧見的正是一張絕色笑顏。他望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總感覺很久很久沒再見過慕容輕絮這樣笑過。笑的那麼輕鬆,那麼自在。
他輕輕退開,隨即走到離小築不遠的小樹林停下了腳步,對著身後喚了一聲,“末蕭……”
一道黑影飛出,正落在他的身後。陽光之下,一白一黑形成鮮明對比。一個麵帶笑容讓人望一眼便感覺溫暖,一個全身蕭殺瞧一目自覺生寒。
“主公……”單末蕭沉聲道,“請吩咐。”簡短幾個字,這通常都是他的性格。
慕容輕影緩緩轉身,用那瞧不透的墨瞳望著他,“幫我照顧好絮兒,明日我便出發了。”
沉寂在兩個人之間化開,就像湖麵中蕩起的一層波紋一樣。良久,波紋散去,重新恢複成鏡子般的麵。
單末蕭單膝跪地,深深的低下了頭,讓人瞧不見的雙眸此時正是包含了愧疚。他聲音有些沙啞,答的似乎更是吃力,“屬下知道。”
慕容輕影緩緩的擺了擺手,仰頭望著那漂浮著雲朵的天空,單末蕭緩緩站起,望著他的眼神很是複雜。
“末蕭,隻有把絮兒交給你我才會放心。”慕容輕影淡淡的說。
單末蕭轉過身,背對著他,“屬下知道。”說完之後,再也不等待什麼,飛身消失在了樹叢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