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她又在說話了。

擱下手中的畫筆,傅禮臻起身關燈,隨著“啪嗒”一聲,房間裏瞬間昏暗了下來。

他暢通無阻地在房間裏行走著,伴隨著一直在耳邊絮絮叨叨的聲音。

手指觸碰到柔軟厚重的布料時,他往後退了一步,然後一把拉開了窗簾,明亮的光線活潑地擠了進來。

大好的清晨。

外麵陽光普照,庭院裏白玉蘭開滿了枝頭,賞心悅目。

這是一間大約五十平米的畫室,非常寬敞,而奇怪的是,所有的畫具畫板都集中在與門同側的另外一個角落,隻占據了大概四平方米的位置。

其餘的地方都是空著的,什麼也沒有。

就連已完成的作品都隻集中在那一個角落裏,或懸掛,或整齊疊放。

傅禮臻推開了窗戶,外界傳來的嘈雜聲音將耳邊的女聲衝淡了一些,他回到那個角落裏坐下,靜靜地看著自己未完成的畫。

這是一幅水粉畫,同樣的一幅畫他畫了二十年,每次畫到這裏都會停下,就自己一個人默默地看一會兒,然後睡一覺。

再次醒來後,他會用裁紙刀把畫裁成大小相同的256片,然後扔掉。

他的心理醫生將他拉回了正常人的大方向,卻始終無法在這些小事件上幹預他。

心理醫生理解不了他,他也理解不了所謂的正常人以及正常狀態。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他現在可以獨立的生活,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他有自己的房子,有數目足夠多的存款,有清醒的神智與思維。

他坐了大概有半個小時,一動不動的。

她終於不說話了。

傅禮臻站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的房子裏沒有客廳,畫室出去就是窄窄的走廊,對麵依次是衛生間,臥室,廚房和玄關。

關上衛生間的門,傅禮臻打開水龍頭開始洗手。他洗的非常仔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洗,指縫指甲縫如果可以大概還要算上指紋縫,光是洗手液他就得抹三遍。

水是冷的,他的手很快在冷水的衝洗下變得通紅,但他不在乎。

隻是耳邊又開始絮叨的聲音讓他覺得有點兒煩。

這個聲音是一個星期之前出現的,忽然就傳到了自己的耳朵裏,沒有任何預兆。

電話鈴聲從玄關處響了起來,傅禮臻不緊不慢地洗最後一根手指,打電話的那個人好像也十分的有耐心,不斷地重撥。

他應該接電話的。

傅禮臻洗完手後,仔細地想了想,終於抬腿走向玄關。

他剛拿起話筒,那頭的咆哮就順著電線衝了出來:“傅禮臻!!為什麼又這麼長時間不接電話!!!你知道媽媽有多擔心嗎?!”

“抱歉。”他的聲音帶著不常說話導致的沙啞,語氣平靜跟他說的這兩個字毫無相符的地方。

林玉深吸了一口氣:“傅禮臻,你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我也五十三歲了,我沒有精力再事事幫你打點了。”

傅禮臻從來理解不了她的話:“媽媽,我很好。”

林玉眉頭一擰正要拔高聲音,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二十歲左右頭戴鴨舌帽的少年在她身邊坐下,仰起的臉上掛著了然地笑容:“我哥?”

林玉無奈地點點頭,看到朝氣滿滿的小兒子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終於沒朝電話那頭發火:“我幫你接了F大的聘書,他們邀請你擔任美院的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