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悄哭夠後清醒過來, 手臂狠狠勒著傅禮臻的腰:“我剛才哭的時候為什麼不勸我?”
傅禮臻筆直地站了這麼久,整個人都已經僵硬了:“我說過讓你別哭了。”
“……”
容悄終於放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 沒有被淚水打濕過的痕跡。
“吃早飯吧, 該餓了。”
煎蛋的香氣很快又飄了出來,容悄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禮臻應該是記得以前那些過往的,那些反應幾乎像是他的本能。
大概有種記憶沒有消失, 隻是被掩埋的感覺。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巧合還是因為禮臻或者自己的特殊,她是真的完全弄不明白。
地府那群人說話真假摻半, 她不是那麼聰明,隻知道每一次寒暄背後都別有用心, 但這用心到底是什麼, 她也看不出來。
傅禮臻放下盤子,然後容悄就看到那個盤子往自己的方向被推過來了。
“分給你一個。”
“不行, 我根本吃不到。”容悄沮喪, “你自己吃吧。”
傅禮臻端著自己那份坐下來,看了她麵前還冒著一絲熱氣的煎蛋一眼,不無遺憾:“那你就先聞一聞吧。”
他說這話是沒有壞心眼的, 但對容悄來說, 卻是殘酷無比的一句話。
她捂住臉, 用手擋住再一次猙獰了的表情。
吃完飯後兩人對坐,大眼瞪小眼。
容悄很快落敗:“好了,你還是去畫畫吧。”
傅禮臻猶豫了一下, 沒動。
兩人又無言坐了許久,他才開口:“我以前是什麼樣的?”
他也許不是真的好奇,而是沒話找話。
容悄想了想:“和現在一樣啊。”
傅禮臻蹙眉:“我不是將軍嗎?”
容悄點頭:“你的確是將軍,但還是跟現在一樣。不想理人就不理人,有時候固執到讓人發瘋,有時候又聰明的讓人害怕。”
“反正是個讓人完全沒有辦法的人,也跟現在一樣,每次都說聽我的,但到關鍵時候,沒有一次聽我的。”
“不聽你的時候,我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我不會不理你的。”傅禮臻聽完後,認真辯解。
容悄笑了:“你太高估自己了,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也還是一塌糊塗啊。”
傅禮臻有些懷疑:“是怎麼樣的?”
“雖然一塌糊塗但還是挺好玩兒的,簡單給你講一下吧,你就當故事聽好了。”
“嗯。”
和他第一次相見是在護國寺周圍的梅林裏,容悄剛說完大逆不道的話,正要和嬤嬤返回護國寺廂房時候。
他是忽然出現的,麻木著一張臉。
當時真是措手不及的慌亂,又被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容悄罵了一聲“登徒子”,她身邊的嬤嬤更是高喊“有刺客”,可惜她們走得太深,離護國寺已經有了一段距離,侍衛們沒有立刻趕過來。
更何況這一片區域,不屬於皇家範圍。
護國寺住持仁清帶領眾僧種下這片梅林,代替隻為皇家敞開的寺門,普迎天下客。
傅禮臻看了她一會兒,就錯開她們往前走了,完全沒有要糾纏她們的意思。
容悄膽大包天,拉住了急著離開的嬤嬤,好奇地打量起傅禮臻來。
他往前走的時候很靠近梅樹,遠處響起一陣寒鴉啼叫,本就沉甸甸的梅花枝一顫,抖下一大堆雪,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被雪堆砸了個滿頭滿臉,腳步也頓住了。
容悄一樂,掩唇而笑,清脆的笑聲傳到傅禮臻的耳朵裏,他轉過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不過容悄覺得是瞪,更樂了。
“公主!回去吧!”嬤嬤心急地勸道,且撇開安危不談,這孤男寡女的,也的確不成體統啊!
容悄覺得有趣:“我不回,我在寺裏念了好幾天經了,要在這裏多待一會兒。”
嬤嬤急得上火:“您剛才還願意回去呢,走吧,明兒老奴再陪您出來走走。”
“我不。”容悄看傅禮臻抬腿離開,立刻鬆開嬤嬤的手跟上去,真的是要把後頭的老嬤嬤急哭了。
這公主從小離經叛道,生在皇家卻不知道怎麼的一身反骨,從小到大不知道在多少寺廟庵堂關過,被罰抄的經文都有十八擔了,這性子卻一直沒能收斂下來。
說句大逆不道的,這公主沒分沒寸,還瘋瘋癲癲的。
不怕死。
“公主,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您又得被關好些天!”
容悄不在意地揮揮手:“我說不定都沒幾天好活了,還怕這個!”
“公主,慎言啊!”
她攔不住容悄,隻好緊緊跟著她,萬一出點什麼事,她也能擋一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