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卿因為阿哈的表現和王鷹對她的接近,心生嫉妒,無從發泄,甚而擂桌,引得阿哈吃驚發問,顏如卿氣鼓鼓地找借口:“蘇總約我去他的大峽穀啤酒城喝啤酒!”
“真的嗎?什麼時候?”
顏如卿不回答,隻是兩腮收緊。即使是在微弱的燈光裏,也可以看出他臉頰發青。
阿哈並不了解。她絲毫意識不到他情緒劇烈變化的因由。她唱歌之後,身心愉快,狀態好極了。她迷人地微笑著,對他說:“我不想喝啤酒。要不你自己去,晚一點再來接我?”
顏如卿更將她的微笑視為挑釁和嘲諷,鼻孔裏發出“哼”地一聲,沉著臉,抽身而去。
酒吧打烊之後,隻剩下小舞台的燈光亮著,樂手們動作緩慢地收整樂器,清理舞台。乘這個時間,“薩克王”示意鍵盤手定調,讓阿哈再試唱。
阿哈張開嘴,聲音好像來自於她的腦海。她唱起來了。她的聲音在已經空曠下來的大廳裏,奇特地回旋,並清晰地停留在那些在幽暗中閃著光的桌椅和花卉上,在那些倒掛的整整齊齊的玻璃杯上,在落地窗前的星輝裏。
歌聲帶來了格外的寂靜,一些人在這聲音裏停留,一些人因為這聲音的陌生和令人驚奇,努力嚐試去理解它……
餐廳裏的侍應全圍了過來,忘記了自己該幹的活,經理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再罵人。阿哈的歌聲歇落許久,他們才醒過來似的,一齊鼓掌。
王鷹找來紙和筆,請她將歌詞寫下來。
樂隊的樂手除“薩克王”外,都是市裏各劇團的,城裏的劇團陸續解散後,他們三五人一組,自己組樂隊出來炒更。這些人都有家庭,到下班時間就迅速離去。隻有“薩克王”是真正過夜生活的人,一到晚上他的動作就慢了下來,節奏徐緩,整個人悠哉遊哉,好像有用不完的時間,也仿佛是不想一天就這麼快結束。就算是回到自己的寓所,他也會慢慢地抽煙、喝茶,很晚才去睡。
磨磨蹭蹭地,侍應和樂隊成員都離開了,就隻剩了王鷹和阿哈。
王鷹說:“你唱一下《橄欖樹》,那是齊豫的歌。”
阿哈望著窗外唱起來:
不要問我從哪裏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流浪遠方,流浪……
她的聲音很近又很遠。餐廳的燈光全部滅掉了。繁華與喧嘩、歌聲與笑臉皆成過往,黑暗裏彌漫著調味品的渾濁氣味。廚房與餐廳之間的通道還亮著光,那裏的地毯又濕又髒。夜的靜,像黑色的毯子鋪展開來。
一顆煙頭的火光,在“薩克王”的手指間明明滅滅。
阿哈停下來後,感覺到四周的寂靜,突然而又陌生,這個世界好像就隻剩下了她自己。她張望一番,看見王鷹就在身邊。說:“哎,你怎麼啦?睡著了嗎?”
“薩克王”愣了一下,笑了:“對不起,我聽入迷了。”
他們一時沒有說話。
王鷹腦子裏充滿了齊豫的聲音。
阿哈想了想,問他:“王老師,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王,叫王鷹。”
她笑:“我一直隻知道你是薩克王,西南三省聞名的。”
微弱的夜光剛好夠他們看見彼此陌生而美麗的笑容。
“你呢?我一直不知道怎麼稱呼你。你是小顏的女朋友嗎?”
“我叫阿哈。”她說。不知道為什麼,她地沒有回答後麵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