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入演藝圈的初衷,是因為想要跟他親近一些。她不知道怎麼和父親相處,所以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終於,她習慣有父親了,喜歡上了這個父親,這個父親卻告訴她,他命不久矣。
他可想過,當她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心裏會又能多難過?
聽著梅問心崩潰的哭聲,一陣陣絞痛撕扯著梅葉舟的心。他抬手,想去撫摸她的肩膀安慰安慰她。可是最終,他將手收了回去,沉吟半晌,低聲道,“對不起,是爸爸對不起你。”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梅問心衝著梅葉舟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梅葉舟急急的對方鴻遠說,“你快去追她。”
方鴻遠深深的看了梅葉舟一眼,無奈的搖頭,追了出去。
……
醫院的角落,梅問心卷縮著身子靠在牆角,臉深埋在膝蓋間默默的流淚。
方鴻遠輕著腳步走到她的身邊,亦是默默的蹲在她的麵前,溫柔的用紙巾擦著她的眼淚。
然而,他越是給她擦眼淚她的淚落的越快,那洶湧的淚水像是如何也流不幹似的。
方鴻遠一遍一遍的,不厭其煩的擦著淚,眼淚浸濕的紙巾在他的手中揉成了一團一團,越來越多。
漸漸的,他隨手攜帶的一包紙巾用完了。
於是,他直接用他的衣袖在她的臉上擦著淚水。
“衣服髒了。”梅問心別過了頭,哽咽的嘟囔道。
“沒事,我喜歡穿髒衣服。”方鴻遠掰正梅問心的臉,不管她抗拒的動作,細心的用衣袖觸碰著她的眼淚,不讓自己動作太重弄花她美麗的妝容。
“老公,他真的非走不可嗎?”梅問心噙著眼淚問。
方鴻遠輕歎一聲,沒有說話。
從方鴻遠的神色中,梅問心肯定了梅葉舟是非走不可了。她眼瞼一垂,眼淚又撲簌撲簌的往下掉。
“他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梅問心肯定道。
頓了頓,她又說,“媽媽是,他也是。”
“人生短短幾十年,能隨心所欲的活著,其實是一種奢望。明明知道自己快死了,又哪管得了別人的感受?”方鴻遠歎息著回。
“明明知道自己快死了……”聽著方鴻遠的話,梅問心心口哽痛的透不過氣來。
是啊,他都快死了,根本不需要考慮別人的感受了。
所以,失去雙親的痛苦,隻能由著她自己來承受。
“他想媽媽了,他非走不可。”梅問心咬著唇,壓抑的凝噎道,“早春的時候,他在A市買了房子。那時候他說,乖女兒,爸爸在你家附近買了房子,從此後爸爸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娘家,以後每年的逢年過節,你也可以像很多出嫁的女兒那樣,可以回娘家。可是我一次正式的娘家還沒回,他就要走了。而我的娘家,又變成了空無一人,這突然而來的痛,我怎麼能習慣得了?我習慣不了啊!”
“別這樣。”方鴻遠不知道怎麼安慰梅問心,輕輕的將她拉入了懷中。他淺聲道,“就算你的娘家空無一人了,也還有我在。我在的地方,就是你所有的家。”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梅問心悲傷的縮在了方鴻遠的心口,再一次崩潰的哭出聲來。
方鴻遠心疼的歎息。
是啊,不一樣的。
他僅僅是她的老公,代替不了她的一切。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梅問心悲傷的問,“老公,爸爸說,感情太深了,也未必是好事,所謂慧極必傷,情深不壽。那麼,如果有一天,我像媽媽一樣過早的走了,你也會像爸爸那樣,不好好的珍惜自己嗎?”
方鴻遠啐道,“在胡說什麼呢?”
“我說的是真的。”梅問心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方鴻遠,“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媽媽那樣過早的離去,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自己,不要學爸爸。我要你好好的,長命百歲的活著,我不許你生病,不許你不愛惜自己,更不許你任性妄為,我要你活到自然衰老。”
“……你啊~”方鴻遠不客氣的戳了梅問心腦袋一下,臉冷了,“再胡說一句試試!”
梅問心癟了癟嘴,再一次的垂下了眼眸。
良久,她又說,“其實,我能想像到爸爸為什麼會放任自己的病情惡化,不告訴任何人。隻是我一想到,爸爸要永遠的離開我,我的心口就像喘不過氣來。老公,你知道嗎?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害怕別人說我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如果可以,我真的好希望爸爸也能活到自然衰老的那一天。”
“知道。”方鴻遠疼惜的回。
“也許……也許也怪我的。我不該總是試圖將爸爸和柳姐推到一起。也許是他每當聽到我不要他孤獨的活著的時候,會加深他對媽媽的思念。如果他沒有加深對媽媽的思念,他不會不珍惜自己。如果他珍惜自己了,他一定不會放任自己的病情不管。到時候,他去治病,病好了,他又可以長命百歲了。”
方鴻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