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雛鷹初啼(1 / 3)

第5章雛鷹初啼

袁烜記得美國斯坦福大學實驗室中曾經對於人類記憶做過研究,科學家認為在人類的所有行為記憶的深刻程度對比裏,男***隻能排在第五,女***排在第四,排在第三的是初戀,排第二的是仇恨,排在第一的是恐懼。

恐懼這種情緒大概是所有人類行為中可持續的時間最長,也是最為深刻的。所以人類可能會偶爾記得某次出差時候的豔遇,或者某次和丈夫旅遊途中的歡愉,但是時間久了終究會淡忘一些細節,或者徹底遺忘。

但是恐懼不會,他會隨著回憶不斷的加深印象並完善細節,最終形成一個完整的畫麵或者故事。如果強烈到極致的恐懼,甚至能讓大腦自動封存,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選擇性遺忘,也可能在某個特定的觸發因素出現的時候再次被提取。

袁烜現在就很恐懼,他的大腦在不斷的完善著大壩垮塌的後的一幕幕悲慘的場景。

千裏菏澤,一片汪洋中人和牲畜的屍體漂浮在原本的農田和屋脊上,僥幸不死的人破衣爛衫的拄拐前行。禿鷲和烏鴉停在樹枝上死死地盯著行屍走肉般的人,隨時準備叮食倒下的那個人。蒼蠅和蚊子到處嗡嗡的飛舞著,到處都是他們狂歡的場所。

然後是瘟疫橫行,朝廷派兵封鎖隔離,再然後缺衣少食的流民就會易子而食,就會為了一口稀粥放棄貞潔和靈魂,然後人就會變成他們自己都懼怕的怪物。

袁烜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兩世為人的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恐懼。前世他生活在一個歲月靜好的年代,他未曾感受過那種天災的恐懼,此刻他終於知道那些影視劇和文學作品中對於天災的描述還是顯得太過空洞,沒有真實經曆過是無法理解那種恐懼的。

袁烜的恐懼被趙巧妹看在眼裏,半年來她第一次感覺到兒子還是孩子,他也會害怕和無助。

伸手拉過袁烜,趙巧妹坐在凳子上,把兒子摟在懷裏輕輕的撫慰著他的後背,嘴裏也開始哼著不知名的調調,沒有具體的詞,聲音輕緩靜謐,配合著屋外的雨點聲,很快袁烜就在母親的懷裏睡著了,畢竟他真的隻是個孩子,他的身體承受不了長久思考帶來的疲憊。

袁烜睡的很不好,不時的身體顫抖一下,或者胡亂說幾句夢話。趙巧妹知道這是兒子在做噩夢了,看著懷裏的小人兒,趙巧妹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最後化作一聲哀歎!

約莫半個時辰後,“吱呀”一聲屋門被推開,袁康快步走了進來。趙巧妹剛要責怪丈夫的動靜太大,卻是發現兒子已經被吵醒了。

“見到族長了嗎?”

“爹爹,族長爺爺怎麼說?”

母子倆幾乎同時開口問道。

“見到了,剛剛還和二愣子他們幾個走了趟後山,果然和烜兒說的那樣,好些個地方都鬆了土,大些的樹腳上都有些裂開了,看樣子像是山鬼搬家的前兆。

三牙子他們十來家已經全部躲到祠堂裏了。”

“那族長爺爺還說了什麼,我們什麼時候走?”

既然已經認定了這是死地,那麼就應該早些走,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所以什麼時候走,怎麼走才是袁烜最關心的問題。

“這麼大的雨,又是黑燈瞎火的怎麼走,再說了這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還得召開族會,要走也肯定是所有人一起走的。”

袁烜自然知道,如果真的發生了最恐怖的事,那麼全族一起走的話,活下來的希望才是最大的,畢竟袁家村的人是出了名的團結凶悍,不管是爭什麼都有先天的優勢。但是如果隻有自己一家人走,那麼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

“族長已經讓人去挨家挨戶叫門了,一會兒我還要去祠堂議事,烜兒你也和我一起去。”

袁康看著兒子意味深長的說,他也隱隱有些明白族長的意思。

對於兒子今晚的表現袁康很滿意,他不敢想象如果兒子沒有提醒山鬼搬家的事情,而又剛好發生了,那會是多麼淒慘的後果。

當袁烜打著紙傘跟在父親身後走出家門的時候已經能勉強看見路了,因為各家各戶都已經有人醒來,家裏有油燈的都已經點了起來,沒有油燈的也燃起了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