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來了。”
沒等秦嫣說什麼,冬雪的聲音仿佛是恰到好處一般插/入了幾人的對話中。跟在冬雪身後的是一名陌生的不曾見過的男子。那名男子衣衫湛藍,遼闊得猶如秋日的天際。哪怕衣衫在衣袖處已經泛起了淺淺的白色,但是在秦夫人麵前依舊不亢不卑,舉手投足間自成一股風/流儒雅的姿態,哪怕是衣衫稍顯舊色,也依舊掩蓋不了那男子天然的風度,甚至那衣衫袖口的白色都變作了錦上添花一般的色彩。
那男子對著秦夫人一拱手,口中卻是喚道:“姨母。”
“嗯。”相比之下,秦夫人就是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對他的態度也不過是一個認識的陌生人。
“表少爺?”白芷沒想到麵前來人竟是秦夫人母家子侄,因為當初八姨娘的事情,她在秦夫人這麼多年也再未曾見過秦夫人母家來人,而眼前這位有著風/流姿態的公子居然是秦夫人母家的人?
不過,就單單是從衣衫上看,還是能發現他生活稍顯窘迫啊……
沒容白芷想太多,那表少爺已經越過她走到秦嫣身邊了,“表妹,今日便由我送你出出閣……”
雖然還蓋著紅蓋頭,但是秦嫣的姿態動作也顯然是將麵前的男人看清楚了的,她沒有扭捏,在那突然出現的還冠著她“表哥”的男人蹲在她麵前的時候,秦嫣還是一言不發地伏到了他背上,似乎連一隻都散發著的寒氣都收斂了些。
菡萏拉了一把還在一旁帶著的夏桑,兩人匆匆的跟在那表少爺身後。雖然剛才已經讓秦夫人懷疑了幾分,但是出於對這位表少爺的好奇,亦或者說是想要將發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轉達給自家小姐的心態,白芷也跟在菡萏和夏桑身後出了院子。
越往前院走,喜樂聲越大,敲鑼打鼓這般鑼鼓喧天讓跟著秦語已經習慣了寂靜的白芷有些不習慣。此時菡萏和夏桑已經一左一右地走出門外,站到了喜轎旁。白芷見狀便跟到了秦嫣身後——畢竟此時若是秦三小姐沒有婢子的話,也顯得稍微落魄了一些。
白芷在一眾賓客中一眼就瞧見了那蕭家少夫人,此時她也正瞧著這邊,隻是那雙漆黑的眸子怎麼看都不是帶著喜色,反而是在……思索著什麼一般。
白芷心頭一驚,往秦嫣的方向走了兩步,阻隔了那位少夫人的目光,隻是這一走動,卻又聽到了一句讓她恨不得沒來參加這場喜事的念頭。
“嫣兒,我能為你做的,就是背著你,離開秦家……”
“可是除了秦家,我卻又要眼睜睜的看這裏跳入那個萬劫不複的火坑,嫣兒,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夾雜在那喧天鑼鼓聲中的,是一個壓低了縹緲至極的聲音,白芷心頭一跳,又一跳,用眼角觀察著兩人——那聲“嫣兒”與先前的那聲“姨母”重疊起來,白芷怎麼也沒想到,秦三小姐和表少爺之間會有這等情愫在其中,可現在,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一個被自己身邊毫無察覺的婢子送上了喜轎,而那喜轎卻是往城中而去,一個隻能將一切背負在身上,隻有這樣送她離開。
“我知道了。”
縱使是再簡單不過的四個字,白芷也覺得壓在心口上沉甸甸的難受——若是三小姐沒有那道聖旨,也許那位表少爺當真是良人。
“我此生所望,不過是希冀我所愛之人一生,喜、平、安、樂。”
秦嫣在低聲說完這句話後,便是頭也不回地上了喜轎。
“你說什麼!!”
白芷剛剛講到這裏,秦語驀地站了起來,連手裏拿著的那杯君山銀針都打翻在地而毫無自知,“你聽到的……你聽到……”
白芷以為秦語是因為知道那表少爺和秦嫣之間有情太過驚訝而不小心將這些事情做了出來,但隻有秦語自己才明白,在聽到秦嫣所希冀的願望的時候,她才知道秦嫣為了她究竟做了什麼,又付出了什麼!
“那表少爺呢!”秦語臉上已經繃得死死的,目光灼灼的盯著白芷,“他人在何處!”
像是被秦語這般急切的語氣所驚到,白芷愣了一瞬後方才開口,“表少爺的話,應該還在秦府。”
“隻是小姐,現在已成定局,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呢?”白芷在此時顯得比秦語還要冷靜,她將被秦語打翻在地的茶杯撿了起來,開口道:“小姐,三小姐和三皇子之間是有聖旨的,難不成……要抗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