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酒吧門口坐了很久,走回去的時候,這才發現酒吧裏沒了歌聲,方唐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台,正跟黃仁東喝酒。
看到方唐一邊裝憂鬱一邊瀟灑地笑,我忽然才意識到,我和黃仁東還有他,這三個都曾經被女人拋棄的男人裏,我和黃仁東都怨恨曾經的女人,隻有他不同,而且是完全不同。
方唐沒有恨那個女人,而是在等她回來,在這間破敗的小酒吧,在頹廢的毫無希望的生活裏等待著。
以前,我總為他感到不值,覺得他這樣苦苦等待一點都不值,他完全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也完全可以很容易就找到一個更漂亮,更溫柔的女人。
但這一刻我才明白,他等得並不苦,反而像是在享受等待的日子,至少他沒有絕望,仍然在等待幸福到來的那一天。
而我和黃仁東,都是絕望的人,心裏都隻有恨,沒有任何美好的希望。
我還算是好的,因為還年輕,但黃仁東不一樣,他已經快五十歲了,年過半百已經走完了大半個人生路,而本該美好激昂的前半段路,全被他的怨恨給淹沒了,導致他如今年近半百卻孤家寡人一個,連兒女都不理他了。
這種付出一生的代價,太重了。
我不能和他一樣,或許我可以試著放下對藍欣的恨,試著去喜歡另一個女人,比如蘇雯。
隻是和她之間,太不現實了。
我回到黃仁東和方唐的酒桌上之後,方唐沒有問我跟田菲菲說了什麼,他能猜得到。
黃仁東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經常出神了,而是變得有些興奮,跟我們聊些女人和金錢之類的話題,期間頻頻端起酒瓶大口喝酒。
這一夜,我們都喝醉了,幸好我想起第二天要開車去接蘇雯,才沒有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自己搖搖晃晃地走回小區。
在樓下,我朝李明月住的那棟樓看去,看到窗戶還亮著燈,不知道失眠的是她還是宋婉君。
我定定站著看了一會,然後努力地爬上樓梯,開門進屋之後一頭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被刺耳的鬧鍾驚醒後,我急急忙忙地洗了個澡,穿戴整齊跑出門去停車場拿車。
來到蘇雯的家,她媽媽還沒起床,蘇雯說她時差沒倒過來,才剛睡下沒多久。
出門的時候,我習慣性地伸手去扶她,她猶豫了一下,說:“不用了,腳好了很多。”
我有些尷尬地收回手,跟在仍然有點瘸的她往電梯間走去。
路上,她忽然問:“李明月媽媽的事,怎麼樣了?”
“我打算今天幫她找個律師,隻要把婚給離了,那些人就不敢再去找她了。”
“要不我幫她找吧,我正好認識一個律師。”
“行,那你找吧。”
結束這個話題之後,我不知道該聊些什麼,她也悶不吭聲。
短時間內倒沒什麼,但從等電梯到下樓來到停車的地方,我們都沒有說過話,難免有些尷尬。
直到上了車,我朝小區外開去的時候,她才突然打破沉默,說:“程東,其實你這個人,挺好的。”
我瞄了她一眼,笑著問:“哪裏看得出我好了?”
“從李明月這件事,看得出你挺善良也挺勇敢的。”
“嗬嗬。”我開玩笑地說:“現在才發現我的好啊?女人都喜歡勇敢的男人吧?你心動了沒有?要是心動了的話,我們幹脆就假戲真做吧,我不嫌你凶。”
她沒回話,瞪了我一眼,然後別過頭看著窗外。
“開玩笑的。”
我解釋了一句,又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隻見她仍然望著窗外,沒有吱聲。
再然後,一路上更沉默了,無奈之下我隻得放大聲點音樂,一邊跟著哼,用來化解沉默的尷尬。
到了公司,她也沒讓我扶著,自己微微瘸著走進辦公室。
我做到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電腦登錄QQ沒多久,就收到李明月發來的信息:“程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媽和黃仁東的關係了?昨晚也是你把他叫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