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問此話一出, 滿堂之人,皆是震驚不已。
老爺子一向看重大嫂的知書達禮、溫文爾雅,就算是知道她背地裏坑害自己,還是給老爺子下毒,也都是裝作沒看見的。怎麼這個一直寵愛看重的兒媳,居然有一天也會讓他說出“休了”二字呢?
陸明洲百思不得解,屋子裏也沒一個人說話,空氣裏安靜的可怕。
季氏原以為今日不過是舊事重提,要將陸明洲承爵的事情再跟大家夥兒說一遍, 她來之前自是沒有放在心上,左右娘家都已經打點好了,定是不會讓陸問的折子遞到皇上麵前。
可沒想到陸問劈頭蓋臉就說要將她休了, 這簡直是荒謬!
季氏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對陸問道:“公爹這是說什麼話, 您說您要代明庭休了我?”
別說是季氏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就是連坐在一邊的陸暢安也是懵懵懂懂的。陸問還沒回答, 陸暢安就已經按捺不住,與季氏同氣連枝道:“是啊,祖父,母親主持府中中饋,每日操心勞力。又為了我盡心盡力的, 半點沒有懈怠的時候。”
說到這兒,他話語一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人, 語氣頗為遲疑,張口道:“祖父莫要聽信小人讒言,因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就來汙蔑孫兒的母親。”
他這番意有所指的話,就是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麼意思,陸明洲嘴角使勁抽了抽,卻是礙著對號入座反而落了下風,也是沒想搭理他。
沈昭言看著他這副模樣,伸手拍了拍他,讓他安穩下來。
之前陸問也說了,陸明洲來承爵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和大房的關係到達一個極其脆弱的地步。如果隻是各過各的,倒是也不怕。
可是陸問的要求,卻是讓陸暢安迷途知返,不要聽著季氏的挑唆,繼續針對。
若是現在陸明洲衝上去跟他對上,豈不是將這點子表麵功夫都給推了出去麼?還何談什麼守望相助?
陸明洲朝著她眨眨眼,用眼神示意,表示他自己沒問題。沈昭言現在暫且也沒什麼心情跟他打哈哈,收了手,靜待事態發展。
她唯獨擔心的,就是陸明月。
還沒等她心裏盤算完,陸明月那邊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發表意見了。
“誒,暢安啊,這可不是姑姑說閑話。你母親做過什麼,當然是避開了你做的,哪能讓你知道她偷摸做了些什麼壞事兒啊?”
又見豬隊友,沈昭言在心裏哀歎兩聲。
就見陸暢安抬起頭死死的瞪著陸明月,眼裏的怨恨幾乎深入骨髓,越是惱恨,就越在表情上展現。
陸暢安輕蔑一笑,雖是笑著,嘴裏卻是毫不相讓:“是了,就如姑姑您背著祖父跟三叔一樣,自是做了什麼蠢事,都不會讓他們知道的。”
“你!”陸明月沒想到陸暢安會這麼挑釁她,往日裏他都是一副不愛說話的臭模樣,原來是憋著氣就想往她身上戳刀子,還能是誰教的?
不還是季氏那個眼高於頂的臭婆娘教的麼?
陸明月咽不下這口氣,跟陸暢安打嘴炮更是戳不到季氏的心,還容易落於下成,正想使勁憋著壞朝季氏嘲諷呢,就被上首的陸問厲聲打斷。
“你若是再渾說什麼,就給老子滾出侯府,也就別再回來了!”
一聽這話,陸明月差點氣到嘴歪,她分明就是幫著陸問說話,陸問還不領情,竟然還讓她滾蛋,當真是個不識好歹的臭老頭子。
哼,身邊的丫鬟都跟她說了,陸問有意要將爵位傳給明洲。等著吧,等著明洲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忠勇侯,還不是將這群人踩在腳下。
到時候她走出去,可不就是忠勇侯的親姐姐麼?
陸問沒再看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讓陸六將房裏裝滿湯藥的花瓶拿出來,又讓外頭侍候的將蓋著塊黑布的籠子拿進來。
季氏看著陸六用勺子從花瓶裏舀了一勺子黑色的藥汁,塞進那窄小的籠子口,有“吱吱”的叫聲冒出來,不多時籠子微微晃動著,“吱吱”叫聲逾漸頻繁。
等了半晌,籠子裏趨於寧靜。陸六將罩在籠子上的黑布掀開一角,隻望了一眼,裏頭的兩隻小白鼠,已經仰躺在籠子底,四肢攤平,毫無氣力。
“侯爺,死了。”
陸問點了點頭,又讓陸六附耳過來,低聲與他吩咐了幾句,直到陸六點頭,走了出去,他才出言道:
“明洲過大禮那日,我就已經吐了血。我雖是身子大不如前了,可也不至於當著眾人麵,還是明洲過禮之時吐血。於是我讓陸六卸了看守藥爐那人的職務,又重新換了一個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