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言從英國公那裏知道了這消息, 心裏沒有什麼說不得的小心思,隻剩下了原來如此的歎息。
難怪他昨天晚上會跑到臥室來,難怪又會那樣欲言又止,還想跟她東拉西扯的,企圖讓這件事對她產生的影響降到最低。
其實他可以照實說的,不用跟她避重就輕。她沒有陸明洲想象中的不解人意,也不會願意歇斯底裏,因為該懂的,她都能懂, 從小進宮時,祖父母的耳提麵命,還有榮貴妃的教導, 從來都是告訴自己,你要懂事。
所以麵對陸明洲這樣的擔憂顧及, 她其實有幾分無所適從。很多時候,她都當那個被動接受者, 很少被人考慮在內,更多的是命令,而非商議。
陸明洲這樣做,沈昭言一方麵是覺得窩心,另一方麵, 卻又覺得局促不安。
因為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在分房的這幾天裏,她無數次的想到了陸明洲,想著他吃東西的偏好, 睡覺時的小習慣,穿衣時的小動作,連帶著他輕聲細語,尾音輕佻的叫她“小丫頭”。
陸明洲太顧及自己的感受,無時不刻能感知到他對自己的尊重與愛護,這樣的尊重愛護,讓她心折的同時,又感到了許多的恐慌。
怕自己將陸明洲放的太深,將來一旦他身邊有了別的人出現,亦或者他死了……
她又該帶著這份尊重和愛護,何去何從呢?
沈昭言下午回家的時候,陸明洲已經當值完回家了,他今天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設,原本是準備一到家就跟沈昭言說的,畢竟明日就該出發去岑州了,該收拾的東西也都該準備好了,瞞是瞞不住的。
可是他甫一進門,就聽見挽夏說沈昭言回了國公府,上午就回了,到了這個點還沒回來,想是她必定是在國公府用了午飯才回來。
其實也好,他不在家的時候,沈昭言也不是隻能困於後宅,無所事事,寂寞的時候有人能陪在她身邊,希望她不會覺得很無聊。
隻是想到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自己,陸明洲也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心口鬱鬱的疼,怎麼勸慰自己也毫無辦法,最終還是隻能待在臥室裏,一個人呆坐在桌前,環顧著這屋子裏的點點滴滴。
斂秋推開門讓沈昭言進來的時候,正巧打斷了陸明洲的沉思,他幾乎想到了各種悲慘的結局,想的眼淚都差點流出來,雖說沈昭言回來,將他的情緒又拉扯了回來,但眼眶子卻還是紅紅的。
眼見著日思夜想的人回來了,陸明洲委屈巴巴的看著沈昭言,要不是身邊有人,簡直就想要不顧一切的跑過去抱住她了。
“去將石榴切了端過來吧。”沈昭言吩咐身邊的斂秋道。
她一向很喜歡吃這種結構複雜的水果,但因著自己不愛動彈,所以吩咐斂秋去做,這些事她倒也是做得得心應手。
這屋子裏瞬間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沈昭言坐在了陸明洲的對麵,神色如常,好似從來不知道陸明洲要去岑州的事情。反觀陸明洲卻是不同,他一個即將離開的人,明明應該接受家人對他的依依不舍,然後濃情蜜意一番才是,怎麼這時候,自己比沈昭言這個小丫頭還要局促不安呢?
“你回英國公府做什麼?”又開始新一輪的沒話找話。
沈昭言抿了一口溫溫的茶水,發現味道並不如熱一些的好,便又放下了:“母親跟我說鄉下莊子的石榴中的不錯,便讓我回家拿一些。”
“除了咱們院子裏留了一些,我方才已經囑咐冬竹去將剩下的分發到了各個院子,讓陸福送了些去給大嫂跟暢安。”
原本這些東西也沒必要跟陸明洲說的,但沈昭言是故意的,他都要走了,就是讓他多牽掛牽掛家裏的事情,這才是她的目的。
“是嘛,你有心了。換作是我的話,我一定不如你想的這般周全。”陸明洲這話也算是實話,他要是沈昭言,得了東西想來也就夠自己吃吃喝喝,陸問陸明月一行人,也得是自己吃的差不多了才想起來,更別說是一直與他交惡的大嫂了。
“石榴挺好吃的,寓意也挺不錯。”多子多福,這不是好寓意麼?
他不說話還好,沈昭言一聽他說寓意,自然明白石榴的寓意是什麼,可昨日他還在床上說過要不要生個娃娃什麼的,現在又突然提到了石榴的寓意,真是讓沈昭言不想誤會什麼都難。
難不成這人真是要忍不住了麼?原還以為他是個冷清冷性的,現在卻又變了個模樣,滿心滿眼的就知道往那起子事上引導。
思及此,沈昭言也不願意再跟陸明洲說這些事情了,一心等著斂秋回來。
陸明洲看見沈昭言不說話,心裏對她有愧,於是更加不敢跟她搭話,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跟她脫口而出自己將要離開的消息。
陸明洲拙得很,麵對沈昭言,更是笨的可以。有些事不到自己想明白的時候,他實在是張不開口,更何況現在沈昭言的臉色也不算多好,他又何必現在去撞在她的槍口上。
斂秋剝完石榴回來,兩人還沒有說話的意思,倆主子都是有主見的人,更何況自家姑娘就不是個會瞎胡鬧的,斂秋也沒那個幹涉主子的想法,放下了東西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