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智辰眯了一下眼, 沒戴眼鏡, 看東西都跟蒙了一層磨砂膜似的, 看不大真切。

“你不是分不出時間嗎?”套了曲默白天回他的話,諷了一句。

白天倒是裝的挺無所謂的,敢情都記著呢。

曲默沒理他, 用腳踢了踢前座椅背:“找個能喝酒的地兒把我倆放下。”

“大排檔吃嗎?我知道有一家味道不錯。”俞智辰靠倒在後椅背上, 看著車窗外:“就是不知道曲總吃不吃的慣我們這種普通人會吃的東西。”

“廢話那麼多。”曲默掀了眼皮掃他一眼,手朝前頭駕駛位指了指:“報地址。”

“回酒店。”俞智辰簡單說了句, 靠著車窗闔著眼睡了。

坐在駕駛位的顧律師回頭看向曲默, 等他發話。

曲默揉著太陽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開車, 疲憊感從腳心漫了上來, 全身骨頭散了架一樣,話都懶得說了。

車在劇組安排的酒店門口停住, 兩人開了門下車, 各走一邊。

曲默抬腳正要往酒店大堂去,俞智辰回頭朝他吹了聲口哨。

“曲總。”

曲默步子停住,手揣進褲子口袋,有些不耐煩的轉身看向他。

“這邊。”俞智辰朝馬路對麵指了指:“大排檔。”

曲默“嗯”了一聲,看著擋在兩人中間的車子開走, 跟了過去。

俞智辰說的那個大排檔離酒店不遠, 徒步走過去, 約莫十來分鍾就到。

隔了條馬路,順著一排賣陶藝品的店鋪走到底,再穿過一個陰暗窄小的弄堂, 又是另一番景象。

廢舊的老城區蕭條冷清,昏黃的路燈下,曲默瞥見近處屋簷下掛著的蜘蛛網被風刮破了,一隻蜘蛛攀在蛛網上正吐絲織網,與風抗爭。

整個街區的色調給人一種灰撲撲的壓抑感。

“這家。”俞智辰止了步,朝右手邊的一家店抬了抬手。

曲默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安置在街區一個凹進去的位置。

老舊的店鋪門頭掛著“尚鮮粥”的牌匾,木質清漆底,上頭的字好像是手提的,隸書,蠶頭燕尾,字寫得不錯。

鋪麵不大,單間,被廚房用具和食材塞得滿滿的,目測隻夠一個人進出。店鋪外搭了個棚子,防雨棚應該也用得有些年頭了,褪色泛黑,早就失了本色。

店家是一對老夫妻,正坐在店門口嗑著瓜子嘮嗑,棚子下零零星星坐了三四桌人,有些冷清。

俞智辰走到撐開的棚子底下,拉了張塑料凳坐下,看了他一眼:“坐。”

“喝粥?”曲默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他,走到桌對麵坐下。

一腳踏進桌子底下的一個淺坑,坑裏的汙水飛濺到他褲腿上。

曲默下意識低頭往桌子底下看,淺坑裏的黑色汙水泛著股怪味兒,淤泥伏在白色鞋麵上,看得心裏發毛,覺得惡心,“呲”了一聲。

俞智辰勾著唇挑釁:“曲總那麼金貴,要不回去歇著吧?”

曲默的注意力在鞋麵上,把腳蹬在近處的塑料凳上,抽了桌上的紙巾擦鞋麵:“啤的還是白的?”

“都喝。”

“那先來一箱啤的熱熱身?”曲默把紙巾抓手上,低著頭在桌子底下找垃圾桶。

俞智辰把腳邊的垃圾桶朝他那一側踢了過去:“我要先喝點粥墊一下胃。”

把紙巾投進垃圾桶裏,曲默又抽了張紙巾擦手:“俞導也挺嬌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