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然一震，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慕豐庭神情未變，甚至眼角沒有淚痕。
然而他的手背上，的的確確落下了一滴液體。在昏暗的房間裏，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慕豐庭聲音再次響起，竟嘶啞而頹敗。
“她一直想自殺，是我一直在拖著——在公司沒有穩定下來之前，拖著不讓她死。”
“她不應該愛我，應該恨我。”
慕豐庭顫抖地抬手捂住了臉，“……這樣會比較輕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慕豐庭的臉埋在手中，指縫裏流下了透明的液體，那些淚水從他的手背簌簌落下。
慕豐庭在痛苦？他也會感到痛苦？
我覺得荒唐，這一刻情不自禁的冷笑了起來，咬牙開口，“慕豐庭，你居然會為段嫣哭？你這種人——你這種惡心、變態、應該去死的畜生，居然也會為別人感到痛苦？！”
這一刻漆黑的惡獸徹底占據我的內心，我在他麵前，第一次親手撕裂那濃黑的過往，將鮮血淋漓的血肉暴露開來，“慕豐庭，你當年對我做出那種事！怎麼沒想過會毀掉我？！！你親手把我推下地獄的時候！！怎麼沒有為我想過？！”
我渾身劇烈顫抖，在滔天的憤怒與絕望之中，麵目猙獰地剖開我所有的傷痛，“當年你對我做過的事！你全部都忘記了？！
那天之後，我一直活在地獄裏，生不如死！我想過自殺，想過幹脆一死了之，又一次次苟活在人世！不得不看著我所愛的人都離我而去！！
我媽在我麵前跳樓自殺，屍體就摔在我的腳邊，她的血從我的腳底流過，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個感覺！！
我媽因為我死了！！我爸一年之後也去世了！！你知道那之後我過的什麼日子嗎？！我恨不得衝到你麵前親手把你殺了！！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忍受著一切，可是你卻把我忘得一幹二淨！！好端端的娶妻生子，家庭幸福！！你居然忘記了曾經對我做的一切！！安安穩穩的活著！！
好在上天有眼，讓我再次遇到你！！給了我複仇的機會！！讓我能夠讓你也嚐一嚐痛苦的滋味！！
但是這還不夠，跟我的遭遇比起來，你這種算得了什麼！！你就也該嚐一嚐所有親人離你遠去的滋味！！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終生活在恐懼跟痛苦之中！！！”
我嘶吼著將所有的悲憤全部喊出來，歇斯底裏，不顧一切。
所有理智都被我拋在了腦後，隻剩下根深蒂固、經年累積的痛苦、絕望、恐懼、憎恨，支配著我發泄。
我哭得大腦發麻，呼吸開始困難，渾身顫抖著，連語調都破碎不堪，“慕豐庭，你活該……段嫣死了，這個世界上愛你的人又少了一個……你的妻子死了，你的兒子也不是你的……你活該……”
我虛弱地跪坐在地，反複地重複著，直到慕豐庭出聲，打斷了我，“……你什麼意思？”
我涼涼地低笑出聲，“你倒是當真忘得一幹二淨……十一年前，豪庭酒店18層總統套房裏，你強暴了我，你不記得了？……Vi，這個手寫的花體英文名，刻在你落下的鋼筆上，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良久的沉默，直到慕豐庭再次開口，讓我僵在了地毯上。
“那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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