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弓馬
“不要走神,穩住。”一隻有力的手按住了謝白的肩頭,稍稍調整了他拉弓搭箭有些偏移的方向。鄭成玨又接著調整了謝白拉弓搭箭的的姿勢,但畢竟謝白的手還小,其實現在不大適宜握著弓箭,因為穩定性不夠。
謝白有些失望看著射出去沒有什麼準頭的箭。看來重生一世也並非占盡所有的好處的,上輩子的很多東西還是得重新練習才能夠撿回來。這具小孩子身子根本沒有從前練習過的記憶,稚嫩又生澀。
鄭成玨也看出他有些低落的情緒,輕聲安撫道:“這樣想已經很不錯了,我像你這般大時候甚至弓都沒能握得穩,手抖得厲害。那時候還讓祖父生氣,狠狠的罰在庭院裏頭蹲了幾日的馬步。”鄭成玨說罷使力拉開手中的弓,一發箭矢輕而易舉的射中草靶的正中心。
說來,上輩子鄭國公幾乎是最後得知鄭成玨原是女兒身,當即大怒,甚至氣得要將鄭成玨逐出家門。當年的鄭國公獨子年紀輕輕戰死沙場,按道理隻能從旁支當中過繼以延續鄭氏嫡係。覬覦鄭國公府的鄭家旁係子弟比比皆是,狼子野心,個個不是省油的燈。鄭夫人為了孤兒寡母兩個不受旁人欺負,便聯合產婆和鄭老夫人謊稱自己生了個兒子。鄭國公也一直把鄭成玨當做了自己唯一孫子,府中的未來繼承人培養,對她寄予厚望,以至於教養嚴苛到了這個地步。
“白哥兒,你今日射箭練得差不多。來哥哥這兒,我帶你去練劍。”謝瑜不知道什麼時候晃到了練習弓馬這邊來了,也不知道站旁邊偷偷的看了多久,卻一直沒有出聲。
謝白聽著謝瑜說這話,直想翻白眼。這人嘴上頭說的好聽教他練劍,但這幾日謝白跟著他卻是在旁邊給他分擔工作。謝瑜扁擔挑兩大桶水,謝白便得提著一隻小水桶跟在後頭幫他提水。謝瑜劈柴,他的跟在屁股後頭撿起劈好的柴,在旁邊堆柴。明明是謝瑜自己和鄭成玨打賭輸了,得在營房裏頭挑水劈柴一個月的,憑什麼他也得幫忙幹。
“也對,白哥兒你年紀還小,哥哥不該把你往這種地方帶的。以後你還是待在家裏好好陪著三姨吧。”每回兒謝白露出一點兒不樂意的神色,或是想要撂擔子不幹了。謝瑜也不阻止,隻麵色從容輕飄飄的這麼說了句,謝白就是再多的不滿也隻能全數先咽到肚子裏頭,老老實實的幹活。
若說上輩子謝白的童年陰影以及後頭的別扭性子全部是哥哥謝瑜一個人造成的,卻是冤枉了謝瑜了。畢竟熱衷於逗他的人還有姨母林三娘。當年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胖墩的謝白在很長的時間都被她的鬼話騙得團團轉。不止如此,謝白小時候並不是天生圓胖,隻是由於林三娘的過度投喂直接導致了這個尷尬的局麵。
現在林三娘已經從京城回來了,正在淮安謝府上暫住。每日還追在謝白後頭想要給他變著花樣做好吃的,拒絕好吃的這本就有違五歲小孩子天性,這是其一。另外,拒絕林三娘的吃食本就是件十分艱難的事情,因為她的手藝當真是一絕。後來富甲一方的林家商行最早便是靠著糕餅果子發達的,農家小戶白手起家全靠林三娘一雙天生巧手。據說她那相公,當年的陸少爺,後來的國公,就是第一次見麵被她一手裹糖串的本事吸引了。
麵對家裏那位小姨,謝白現在當真是惹不起隻能盡可能躲著了。天沒有亮謝白就催著謝瑜上路去校場,連早飯都不在家裏頭吃了,省得林三娘又尋著機會投喂。這倒是惹得謝瑜連連抱怨道,說你不敢吃怕胖,卻也還還得連帶他也沒有吃上。
卻也有實在躲不過去的時候,比如今日回去正正就在門口這兒撞了個正著。還沒等謝白伸腿邁過自家的門檻,就迎麵看見著林三娘那打眼的火紅裙擺翩躚而來,他本能的有些退縮。謝瑜在後頭卻輕輕推了他一把,幸災樂禍的笑道:“三姨親自到門口來迎你,再躲著怕是不行了吧?”
“姨姨。”活了兩世的謝白有些發怵,他到了這輩子才當真想明白她這小姨的可怕之處。可憐自己上輩子還那麼樂嗬嗬的往上湊,任由人家搓圓按扁變著法子的逗弄,耍得團團轉了就差被賣了幫著數錢了。
林三娘不管從什麼方麵而論都絕對不是什麼普通女人。上輩子他隻知道姨姨從京城回來了,卻不知她把京城陸府攪了個底朝天,甚至京中官場也受其殃及,自己卻毫發無損,沒受到半點牽連雲淡風輕的回淮安來,和小姨夫談錢說愛花前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