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歸京
禮樂齊鳴,夾道歡迎, 萬民同樂, 敬仰如潮,這便是大昭使團從北卑歸來, 在帝京城中造成的萬人空巷的盛景。一路風塵仆仆歸來使團返京,由東正門經過兩道人山人海圍觀的朱雀大道直接進入皇城中, 入朝堂覲見天子。
朝堂之上, 謝白身著當日出使那日穿的使臣服製,將當日帶出作為大昭國之象征的旌節交回, 由禮官恭敬接回供回到淩雲閣之中。謝白雙手奉由北卑大君親自加蓋國君大印的兩國盟約穩重的行到天子階前,躬身將盟約舉過頭頂奉於天子。
皇帝閱畢盟約文書之後連連讚了三個好字,目光讚賞的落在謝白的身上道:“朕果真沒有看錯人,謝家二郎果然青出於藍, 如今的風采不遜爾父當年隨朕北征時候。”
朝堂中人看著不過弱冠之年的謝白, 立下如此功績。背後父兄如今也皆是朝中中流砥柱, 如今這一回謝白建此奇功,所授官職爵位絕不會低,如此一舉便能使他在大昭文官之中的站穩腳。
自古文武分家, 鮮少有一個家族文武皆能從容立足的, 一門顯赫,謝家也算得是大昭監管以來的特例了。朝中大多對今日立在朝中的父子三人露出欽羨敬仰的目光, 心道從前那些京中那些舊派中諸如王氏, 孫氏, 朱氏這一些從前煊赫一時, 簪纓累世的大家族,假以時日怕是再難以與如今的謝氏相提並論了。
朝中眾人稱賀之時,鮮有人能察覺謝侯父子三人眼眸之中的深沉之色,以及愈加謹慎的情態。隻有謝家人才能明白如今這無限榮光背後的隱患。
如今的謝氏無疑是過於樹大招風了,謝瑜擔心胞弟在北卑與犬戎部的望河戰事當中出手了,但謝白對外隱瞞了他在戰場的出現。謝白甚至請北卑大君相助隻說那天降神兵一般的帶領輕騎的將領已經戰死望河河畔了。
若是北卑這一次的功勳,再添謝瑜的那一筆,謝氏的功勳無疑是更加卓著,以至於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了。如今的皇帝施政以仁善懷柔被人所稱道,但是沒有君王寬和到能夠容忍自己的統治受到威脅,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
“不知那位率領五千部眾在望河關隘建立奇功的小將何在?”皇帝讚完了謝白之後嗎,這麼問了句。
謝白看著旁邊站著武將行列一副置身事外,仿佛這事情完全與自己無關模樣的謝瑜,以及似乎也知道內情淡然立著的鄭成玨。
“那人姓鄭,原本也不過是夥頭營的夥夫,隻因前些年因為些因由來過望河,熟悉地形才在此戰中發揮作用,為援軍到來拖延足夠時間。隻可惜戰場中重傷不治,他並無親人家屬,以軍伍為家,已經在厚葬於北境戍北營旁厚葬了。”謝白回道。
這倒不完全算是謝白自己瞎編的,大半是謝瑜混在輕騎營中時候與人拉關係時候自己給自己編的假身份。謝白已經見慣了謝瑜糊弄人的無恥形狀了,在輕騎營中這人時常大言不慚扯謊讓人家叫自己鄭大哥。
謝白陳述時候,鄭成玨側臉看了謝瑜一眼,後者也隻是歪歪頭甚至厚臉皮的一笑,甚至帶著些獻寶的得意模樣。皇帝聽了,臉上露出些惋惜的神色道:“倒是可惜,這般年紀輕輕,若是能夠一同回京,想來必能夠擔當國之大用的。”
說罷皇帝就目光又轉回到了謝白身上,笑道:“這趟當初出使還是當時主動請纓,想來當時已然是胸有溝壑,綢繆在心了,到北卑之後才能順勢而為,一舉破除誤解,將盟書帶回。”
“你爹謝侯與朕同輩,你為朕子侄輩,不管是論功行賞,還是勉勵子侄,朕都該好好獎賞於你。謝家二郎,說說罷,有何心願?朕一概幫你實現。”
謝白確實有一樁心事須得當朝天子應允才能夠實現的。
抵達帝京前夜謝白曾與自己兄長謝瑜說起自己些許顧慮,他心悅元嘉殿下無疑,但未曾向父親說明,謝氏如今已是烈火烹油之勢,若再添求娶公主一樁,局勢豈不是更為難。
當時坐在火堆旁邊的謝瑜聽了謝白的顧慮,隻是一笑道:“若我與你說你娶公主便是在炙烤我們謝家的火坑裏頭再澆上熱油,你便能回去馬上與元嘉殿下斷了關係不成?“
謝白那時搖搖頭。
謝瑜再問:“那你與父親稟明,父親若是不允,你便能夠從此與公主殿下做陌路人?”
謝白那時仍是搖搖頭。
“那不就是了,既然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改變想要在那正極大殿上借著此次功勳向陛下提出求娶公主殿下的心思,哪還有什麼好顧慮的,直接去做便是。當然,爹要是事後找你算賬,你莫說我在背後說過這樣的話,不然他老人家以為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攛掇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