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蘇言問寧澈的是,他怕不怕這樣的自己。蘇言緊緊盯著麵前的寧澈,這一次這孩子回應於她是沉默,他不點頭也不搖頭。
蘇言摸摸弟弟的發頂,輕聲道:“沒關係的,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整日與人算計來算計去的模樣確實挺可怕的。這便是為什麼我說阿娘其實在三個孩子當中最為偏愛的就是你,因為她曾經打算一輩子都不讓你見著這種事情的。”
反而大事將至,氛圍卻格外的寧靜起來,宮中女眷大多隨中宮前往北郊進行親蠶禮,飼養蠶桑,供奉蠶母,祈禱這一年的豐衣足食。這一年當中的大型祭典,是沒有人無故隨意缺席的。
蘇言今年自請留守宮中,本來宋誼見著蘇言不去,也想著留在宮中陪著的,卻仍舊是被蘇言勸走了。宮中大多能稱得上主子的那些人都外出了,宮人也樂得清閑,宮中一下子沒什麼聲息,這般寂靜起來,反倒是讓人不大習慣。
日出時分帝後主持的親事農桑的祭禮將開始,而宮城這邊也是水車京城的時候,蘇言算著時間,要到這萬春殿當中來倒也還需要一點兒時間,關卡層層過了,等到早膳過後才會更換儲水,那時候便差不多了。
晨食過後,蘇言帶著寧澈在花園之中,她飲茶自己捉著棋子自娛自樂,澈兒向來十分省事有一本書便能安靜坐在一旁自得其所了。此時日頭還不算熱烈,坐在亭子裏倒也舒適。
錦笙過來稟告道:“殿下,今日的水車到我們萬春殿這兒來了。”
蘇言心中一凜,攥緊手裏的黑玉棋子,定了定神對身旁的錦笙吩咐道:“你帶幾個人,替我到庫裏拿清點拿出去年的春日存進去的醃製梅子和梅酒出來。”
“殿下,這個時候,您還是讓奴婢陪在身邊就好。”錦笙是陪著蘇言長大的近身侍女,自東郡王府那時候起便一直在身邊了,這次事情知道得不少,自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聽錦笙這麼說,蘇言隻是淡淡的吩咐道:“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你替我去做,把她也帶到庫裏去。”
蘇言看著被留在身旁,一直站著忐忑不安的月紋,吩咐道:“後邊的事情還有用得上這丫頭的地方,你且先幫我把她給看好了。”
被蘇言這麼鄭重的交托了一句,錦笙雖照著做了,帶著月紋以及另外的幾個宮人,但臨走時候仍有些放心不下的模樣。
寂靜的萬春殿院子中,隨著幾個突然闖入的黑影的到來,幾道淩厲猝不及防的乍現,蘇言推翻了放置在石桌之上的黑木棋盤,使得其飛起擋住看過來一刀,滿盤的黑白棋子霎時之間飛起四處濺落。
闖入這萬春殿院子當中的四名黑衣刺客目標十分的明確,就是奔著取蘇言和寧澈的命來的,兩兩分開圍堵目標,兩個奔著蘇言這兒來,還有兩人奔著寧澈去了。
寧澈不比蘇言,雖說他腿上並沒有傷患,但自小便是在書齋裏頭長大的孩子,文弱得很,羸弱多病本就很少跑動,本坐在臨時搬出來的椅子上,刺客闖入院子當中,兜頭便兩刀齊下。
連著那兩名刺客都以為這刀下去是必死無疑了,卻沒想到這小太子身邊的宮女居然反應這般快,一把將小太子連人帶著坐著的椅子一塊兒踢開了硬生生的將人從刀口上搶救了下來。
院中本來幾個看著柔柔軟軟的宮女此時招式淩厲的反守為攻,蘇言忙過去拉寧澈,將他拉離打鬥的中央地帶,連忙帶到了一邊的安全的地方去,護在自己的身後。
幾名行刺的刺客不能說毫無準備,但怎麼也沒有想到如今恍若無人之境的宮城之中,人家一早準備好,就等著自己自投羅網呢。此時眼看被擒下踢到在了地上,又已經沒了逃路,反而站定不動了,眼中露出些決然的眼神。
正想做什麼時,方才幾名動手的宮人當中動作最快的那一個,往那刺客後背心以及臉頰迅速一踢,又迅速重重一腳踩住了他的手掌,一節帶著引線墨黑色竹管一般的東西滾落在地麵上。
蘇言將地麵上的黑色竹管撿了起來,好奇的打量起來。
卻是那及時動作阻止的宮人先開口解釋了起來。“殿下,那竹管裏邊都是些硝石硫磺,方才這人眼看被抓住了便準備要玉石俱焚,應是準備做這營生的,不成了便是要自絕的。”
聽了這話,饒是蘇言也是有些後怕,道謝道:“那真是萬幸沒有讓他拉了這東西,還是多虧鄭姐姐您眼睛亮身手好,要是旁人還真發覺不了這蹊蹺。”
其實蘇言原先的預想當中,與謝白是一致的,此事事關緊要,又風險極大,他們自己不怕死,謝白是自己未來夫君,夫妻一體,參與其中自然沒有什麼話好說。
但若是再搭上個謝家卻是實在不能了,寧後原先與蘇言敲定的是用原本寧家這些年培養通曉武藝的女子喬裝做宮女的模樣等待那刺客到來再一舉將其拿下。
但幾日之前,鄭成玨卻托了阿池給蘇言帶了話,說著自己想見她一麵,後來鄭成玨與蘇言說了自己能夠助她一臂之力,起初蘇言是打算婉拒的。
可鄭成玨卻十分堅持:“我相助殿下,為殿下,也是為了阿白,還有太子殿下。”
蘇言知道鄭成玨是從小看著謝白長大的,幾乎把謝白當弟弟看待,加之與謝瑜的關係又是長嫂,自然十分關切謝白,卻沒有想到她對宋謙也有這般用心。
謝白之前也知會過蘇言,為著讓謙兒開心些,他已經帶著哥嫂去見過仍在養傷的謙兒。蘇言也讚同謝白這麼做,畢竟謙兒性情內斂真正親近的人並不多,除了她和阿娘,便是鄭成玨。
“太子殿下如今亦十分牽掛殿下,若是殿下您有分毫的閃失,必然更加無心養傷。”
今日倒真是幸而鄭成玨在場,若不是真的要被這廝暗算到。鄭成玨對蘇言道:“殿下對我無需言謝,等會將外頭禁衛喚來便是,殿下隻需稱是由宮中親衛所擒便是。”
“等等。”蘇言撿起棄置在地上的其中一把刀,拿在手中似乎在尋一個適合的地方,然後迅速的手起刀落,在自己的手臂之上劃了道不淺的口子,鮮血迅速的流淌出來,淺藍色的衣裙被染出大片的暗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