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破舊的中巴客氣駛出思源汽車站,直奔城南駛去,客車前擋玻璃上貼著“思源——雙勝”字樣。
在客車左後側倒數第二排座位上,坐著一個神情凝重的男人,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原思源縣政府辦主任李曉禾,他要到雙勝鄉去就任鄉長。
看著漸漸遠去的縣城,李曉禾不免傷感。現在自己由縣城發配到窮鄉,而那個窮鄉原鄉長杜英才,已經在自己曾經使用兩年之久的辦公室發號施令了。以前自己雖不說威風八麵,不過在思源縣範圍,每到一處那都是滿迎熱送;但從前天開始,人們便唯恐躲之不及,今天更是隻能灰溜溜的坐著班車去上任了。而上麵又給了自己一個哄騙傻子的理由:現在縣委、縣政府事務繁忙,也正逢敏感時期,要一切從簡。
世事變幻莫測,變化之快讓人防不勝防,李曉禾反正是好幾次沒防住。
前天上午還在憧憬著美好前景,還在接受著別人並不真誠但卻極盡恭順的祝福,下午卻接到了蒯玉林猝死的消息,美好願景瞬間化作泡沫,隨風而去。市委動作真夠快,昨天上午就宣布了主持縣裏黨政工作人選,這種快也在情理之中。更快的是,昨天下午縣裏就調整了政府辦主任職務,這完全出乎李曉禾意料,也肯定在絕大多數人意料之外。因為這太快了,快的違反常規,按說怎麼也得過度個半年左右,哪怕是一、兩個月時間總是要的。
就是不按常規,就是要這麼快,而且還要職務對調,能怎麼的?這就是權力的魔力,有時似乎真可以為所欲為,現在喬成就是“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的架勢。
縣政府辦主任和落後鄉鄉長對調,真是奇聞,最起碼在思源縣還沒有過,這次可是開了先例。雖然兩個職位都是正科,但份量卻根本不在一個檔次。縣政府辦主任是縣政府大管家,是縣長非常信任的人,大都由鄉鎮書記或縣局局長出任,獲得晉升機會要大的多。而鄉長離這個職位還差著步驟——鄉黨委或科局一把手,這個步驟大都需要三到五年時間才能走過。但這次卻特殊了一回,有人連進兩步,而有人卻倒退兩階。
在到縣政府辦出任主任前,李曉禾可是鄉黨委書記,是鄉裏一把手,而經過兩年多的努力,卻變成了鄉裏二把手,還是個落後窮鄉。這真是諷刺,既諷刺了李曉禾的境遇,也諷刺了這次奇葩調整。
昨天下午會後,李曉禾越想越氣憤,直接去找了喬成,當時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
時間回撥十多個小時,撥到昨天下午四點。
當李曉禾剛到喬成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便被其秘書擋駕了。
隨著主子權利大增,四眼秘書薛耀輝脾氣也大長,直接氣粗的說:“喬縣公務繁忙,不見閑雜人等,改日和我提前預約。”
真是主大奴也大,別說是以前表麵的尊重不見蹤影,竟然一點禮貌都沒有。看著對方的“小人乍富”嘴臉,李曉禾沉聲道:“小薛,少跟我打官腔,這套東西我懂。領導就是再忙,十來分鍾時間還是有的,隻是想見不想見的問題。告訴你,要是不通報的話,我就自己敲門了。”
“你敢,除非你鄉長也不要了。”薛耀輝祭出了自認有力的殺招。
“你說我敢不敢?”李曉禾猛的向前一步,抬起右手。
“別別,我來,我來。”薛耀輝急忙拉住對方胳膊,服了軟。
冷哼一聲,李曉禾退後兩步,等著通報。
薛耀輝進去時間不長,出來說:“喬縣隻有五分鍾時間。”
狗屁,我聽到他在打電話聊閑篇。暗罵一聲,李曉禾走進屋子。
喬成沒在外屋,而是在裏屋套間說著什麼,顯然在打電話。
站著等了一會兒,見對方還沒有出來,李曉禾幹脆在辦公桌對麵坐了下來。
過了足有五分多鍾,喬成才從裏屋走出,看到已經提前就座的下屬,並沒說什麼,而是徑直坐到椅子上。問:“你在外麵大吵大嚷要見我,什麼事?說吧。”
“為什麼這麼安排?”李曉禾講出了心中疑問。
“你是問這次對調的事吧?本來你是沒權利這麼問的,我也沒義務向你解釋。但念在剛剛猝死的蒯縣長麵上,我可以告訴你。”喬成緩緩的說,“蒯縣長死了,但死因至今不明,傳言非常不好。你做為蒯縣長時期的辦公室主任,已經不宜在縣政府辦,這其實是讓你遠離輿論漩渦,對你是一種保護。”
“是嗎?那我還得感謝你了?”李曉禾“嗤笑”一聲,“那為什麼非得讓我倆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