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沈安然一步到了丹鳳門。因為走得急,再加上前些日子一直待在床上養傷沒怎活動,自然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我回頭望了望,發現沈安然並沒有跟上來,於是鬆了一口氣,扶著大門口的石柱休息。
兩旁守衛的羽林衛見狀,紛紛將右手架在刀上,一副準備砍殺的模樣,語氣有些緊張:“王爺您沒事吧?有人在追殺您嗎?”
我一懵,隨即聯想到之前在宮中幾番遇險的場景,料想這些護衛一定是以為我又遇到刺客了,便連忙擺手道:“莫慌莫慌,本王沒有被追殺。”
羽林衛將信將疑:“那您跑那麼快做什麼呢?”
我尷尬地擦了擦額上的汗,總不能說是因為在沈安然麵前不好意思吧。
於是胡亂編道:“今日時辰尚早,本王想活動一下筋骨來著。”
為首的羽林衛皺著眉頭,嚴肅道:“王爺這是在皇宮裏鍛煉身體?”
我假裝誠實地點了點頭:“少壯不鍛煉,老大徒傷悲嘛。”
那羽林衛正想說什麼,這時,一個紫色身影閃到我的身側,我還沒看清是誰,便聽那人道:“天下誰人不知,安陵王在這大明宮,是隨便慣了的,鍛煉又算得了什麼?連皇上都不曾責備他,反倒是你們——守衛皇宮這麼多年,怎麼還沒個眼色?”
這番話像一盆剛從河裏舀起的冷水,從頭到腳把我澆了個清醒。
看似是在幫我說話,其實字字帶刺啊。
我一個激靈,抬頭看向那人。
韋參,果然是你。
我才恍然大悟,羽林衛剛才那句話不是詢問而是詰責,都怪我剛才沒有理解過來,讓這個綿裏藏針的家夥鑽了空子。
我在心裏狠狠地把韋參的祖宗罵了一遍,麵上卻謙恭道:“韋相大人似乎是誤會了。”
看著他促狹的丹鳳眼,我忍著心頭的怒火,故作淡然道:“本王確實是在皇宮裏鍛煉身體,那是因為本王遇刺後身負重傷,經久未曾鍛煉身體,使致精神也萎靡不振,本王不想以這種頹然的麵貌去麵見聖上,才出此下策,不料被羽林衛和韋相看見,實在是慚愧。”
說著,我抬眼盯著韋參道:“還望韋相大人收回前言才好。”
韋參看著我,挑了挑眉:“怎麼?韋某難道說錯了什麼不成?”
我故作恭敬地坦言道:“韋相剛剛的說辭有幾處欠妥。其一,丹鳳門是大明宮的正南門,未過丹鳳門則未進大明宮,何來臣在大明宮放肆隨便一說?其二,聖上並不是不曾責備臣,而是信任臣,韋大人此言有離間君臣關係之嫌,實在是有失品格。”
韋參始料未及,沒想到我會反咬他一口,一時間想不出反駁的話,隻能黑著臉向我道歉:“是在下失察了,冤枉了安陵王。”
我也爽快地笑笑:“冤枉本王倒是沒什麼,可若是韋相在尚書省的政事上失察,那影響就不大好了。”
韋參聽後,慌忙道:“王爺提點的是。”說罷麵色鐵青地快步離去。
羽林衛見狀也急忙向我謝罪。
我擺擺手,臉上雖掛著笑容,心裏卻暗道不好,我和韋參鬥嘴這麼多年了,明知他不會真心道歉,剛才那番話,是我為了試探韋參故意說的,誰知那家夥像被踩了狐狸尾巴一樣,神色可疑地溜走了。
尚書省管理六部,若是脅迫六部弄虛作假,玩弄權術的話,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我一邊盤算著派暗探去打聽尚書省的事,一邊登上了含元殿的長階。
卯時到,桂公公在殿外敲鑼,眾臣子陸陸續續地走了進去。
我找到自己從前的位置,還未站定,就聽到旁邊的人友善地向我打招呼:“皇兄早。”
我本能地答複道:“這位大人早。”
咦?等等,他怎麼喚我皇兄?
我突然驚醒過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我身側的李孛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