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沈安然關切地詢問道:“王爺似乎有心事?”
我先是點了點頭,隨後意識到李真淳是當今天子,不能貿然與人談論,於是又猛地一陣搖頭,掩飾道:“沒什麼,本王隻是擔心沒有孫承恭參與謀反的鐵證,一切隻是推測,或許孫承恭還有別的招數。”
固然近期金吾衛行動可疑,但也不能斷定就是孫家指使的。難道真的要等到他們逼宮,讓李真淳以命犯險,才能治他們的罪嗎?
沈安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話鋒一轉道:“除非青陽王發兵逼宮,不然我們很難定他的罪。陛下想以自己為誘餌演一出戲,而這場戲的關鍵是我們需要提前知道青陽王的計劃,如此才能提前設下防備,以保萬無一失。”
我聽罷低頭思索了起來。
據我所知,李孛弼的口風一向很緊,原來和他在國子監同窗的時候,他明明發現了李奕欣公然舞弊,卻幫她瞞下來,事後被太師發現,還頂替她受罰,挨了薛太師四十戒尺,長長的戒尺重重地落下來,抽打在他紅嫩的掌心,那聲聲重響,旁人聽著都覺得疼,李孛弼竟一聲不吭地全部承受下來,死活不肯出賣李奕欣,連薛太師都束手無措。
事發後,雖然李孛弼因此受到了太師的冷落,但“子涵救妹”的故事,倒是在我們這些高門子弟之間傳成了一段佳話。
我所認識的李孛弼,智勇雙全心思縝密,直接對付他可能有一點困難,但他卻有一個致命的軟肋。
我思索一番後,忽然想到一個計策,興奮地向沈安然道:“馬上就是河燈節了,本王可以向聖上提議,把晉歡公主和明德郡主請到宮中共度佳節,也可順便從李奕欣那裏探取情報。”
最重要的是,危急關頭,我不信李孛弼會不顧李奕欣的安危。若是能把李奕欣牽製在宮中,我們也就多了一個籌碼,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沈安然微笑地看著我,投來讚許的目光:“這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見沈安然肯定了我的計策,我自然有些得意,可他卻忽然說道:“但青陽王真的會把謀逆之事,全盤告知於明德郡主嗎?”
我遲疑了一會兒後,揣測道:“他會的,本王認為他不僅告訴了李奕欣,而且還讓李奕欣參與其中,若不然,他為何要帶她一起千裏迢迢趕回來?絕不會隻是入京麵聖那麼簡單。”
我兀自說著,思路忽爾被豁然打開,一件事情如流星般,在我的腦中倏爾閃過,刹那間似乎把所有的線索都連接上了。
我激動地騰座而起,一把抓住了沈安然的雙肩,直直望向他的雙眼道:“孫承恭之所以會選擇幫助李孛弼,是因為他對李奕欣還有幾分舊情,李孛弼便是利用了他們二人微妙的關係,從而收買了孫家的勢力,對不對?”
沈安然仰視著我,靜夜似的眼眸中灑落著細碎的星辰,他勾了勾唇角,含笑溫柔道:“王爺明斷。”
看著沈安然這張俊美無雙的臉,我竟忘了之後要說什麼。
此時,殿上的青玉漏壺恰好滴下最後一滴清水。
子時已到,夜已深靜,我的時間卻仿佛在我和沈安然的呼吸間靜止了。
我們一言不發,隻是深深對視著。
沈安然那麼好看,好看到我想就這樣看他一輩子。
忽爾,沈安然笑了,月白色的貝齒微微露出,甚是醉人。
我藏著心中的悸動,奇怪道:“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