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咚咚的戰鼓聲,一下一下敲醒了沉睡的黑夜,仿佛是擊打在我的心頭,鼓動著我的心髒隨著聲音跳動。
“冥頑不靈!”
李孛弼冷哼一聲,抽出身上的長劍,高舉著劍向身後的士兵喊道:“衝!我們今晚要一舉攻破玄武門!守城的所有人——格殺勿論!”
“殺啊啊啊啊——”
敵方的眾將士受到了他的鼓舞,紛紛拿起手中的兵器一路小跑著逼近城門,待他們離城門隻有十丈的距離,我舉起手發號施令:“弓箭手準備——射箭!”
箭矢的尾部綁著帶火的煤球,萬箭齊發,如流星一般劃過靜謐的夜空,射向了城下的士兵,一些沒有木幔掩護的士兵中了箭,痛苦的捂住了胸口,在煤火的灼燒中倒下。
可敵軍數量實在太多,眼看他們就要抵達城門口,如果我們再不出兵,他們便會直接用撞錘和衝車撞擊城牆!
可是援軍還沒有趕到,縱然我們出兵與之抗衡,但終究是寡不敵眾啊!
左監門衛中郎將抱拳向我請示:“王爺,敵軍已經逼近城門,請允許在下立刻帶兵出城!”
出城作戰意味著要敞開城門,如此一來也給敵軍擺出了破綻,但如果士兵出城後立即關門,就斷了我軍的退路,那不就是逼著他們背水一戰嗎?
我咬了咬牙,低沉著嗓音道:“不可,不能讓我們僅有的五萬士兵白白送死!”
中郎將也急了:“可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他們攻城啊!”
我沉默地望著披著月色衝來的敵軍,心中五味雜陳,泛起陣陣苦澀。
我確實有一計,那就是等敵軍攀爬城牆時,傾倒煤油隨後點火,毀掉他們的雲梯。隻是這招畢竟太殘忍,而跟隨李孛弼的這些人,不也是大周的百姓嗎?他們或許是聽信了李孛弼的話,一時糊塗才會跟著他一同反叛,可他們也曾是良民,也有自己的妻兒啊……
我到底該怎麼做?
秦川的話在我的耳邊不停回響著:“真正的戰鬥可不是射靶子那麼簡單。縱然你射得準,可是……你敢殺人嗎?”
我忽然有些頹然,我是為了李真淳,為了大周才披上這身戰甲的,但是守護可以成為殺人的理由嗎?
“王爺!來不及了!快下達命令吧!”
“讓我們上吧!”
“他們要攻城了!”
將士們的聲音在我耳邊不斷響起,有抱怨、有議論、有不滿,但在這些話語中,我真切聽到了他們迎戰的勇氣與決心!
我忽然意識到一點,無論是反抗大周還是守護大周,其實代價都是一樣的,我們的將士同樣是有妻兒的百姓,如果我憐惜敵軍,那死掉的就會是我們的義士!
這就是戰爭,殘酷,但是公平。
我不能再優柔寡斷了!
“傳令下去,讓城下的一萬士兵到城上來投石,其餘的人在牆上放置狼牙拍,讓城下的士兵預備塞門刀車,大家準備好煤油和火把……在援軍趕到之前,請與我一同死守玄武門!”
“噢噢噢噢——”
在大家的呼聲中,我滿腦子隻有孫子的一句話: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乃是兵法的下下策,攻城者必自傷亡慘重。隻要我們能守過這一刻鍾,援兵一到,形勢便成定局。
我命弓箭手又射了三次,箭如雨下,但傷亡還是很少,眼見敵方有三路人紛紛挨著城牆架起了雲梯,勠力向上攀爬,我猛吸一口氣,命令道:“潑油!”